砂隐村结界班会议室。
原本的相当占位置的浮夸圆桌已经被撤走,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乎占据了一整堵墙的黑板与下方的讲台,以及一排又一排的课桌凳。
讲台之上,绯衣黄鲤手持一根由结界术构成的棍棒,目光锐利的扫视着下方的学员,面色相当的冷峻。
而学员们————隶属结界班的忍者们,一个个都心有戚戚的埋着头,生怕与他对上视线。那副模样,象极了缩在巢穴里的鼹鼠。
一群中忍甚至上忍,却被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硬生生的从气势上压制了。
造就这幅堪称‘绝景’场面的,正是过去数月中,他们根本没眼看的成绩。
“你!183号!起立!”
“是!”
被点到名字的学员紧闭着眼,带着一副即将壮烈牺牲的模样站了起来
“回答我,这个结界是什么!”
呼!
结界的战棍呼啸着撕裂了空气,直指连名字都没有被记住,只剩下了183号这个编号的忍者的鼻尖。
“这是封闭式分断结界!
那根赤红的战棍呈现出玻璃般的质感,然而视线却无法穿透那凝聚着雾霭的内部。将这些特征与习得的知识一一映射,连忙睁开眼的183号就象是被什么可怖的存在追赶着一样,飞快的吐露出他的答案。
“那我问你!封闭式分断结界的优缺点都有什么?各说出三点就行。”
绯衣黄鲤的目光即便被圆框眼镜遮挡住,却依旧尖锐的刺入了183号的肌肤。
“呃优点有阻断性强,稳定性高,无明显死角,缺点有从外界也难以探查内部情况,还有还有咕哇————”
“缺点还有施术者自身无法豁免,以及完全不兼容任何其他术式。回去抄一百遍,下周我就直接考你的实操了。”
踏步前冲,一棍子敲在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憋出新的回答的183号的肚子上,将他下意识创造出的结界一棍敲碎,顺带着把他整个人都抡飞了出去之后,绯衣黄鲤甩甩手腕,挥棍指向下一个学生。
“下一个!那我问你————”
矗立在结界班大会议室的门口,加瑠罗眼神清澈的捂着嘴,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副不知该不该开门的样子。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似乎是绯衣黄鲤的声音?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除此之外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诸如挥舞棍棒、结界粉碎、以及什么人被一棍子砸飞出去撞在墙上之类的,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咕哇————!!!”
又是一个人飞出去的声音,紧随其后,连带着大门都明显的晃了一下。
“”
眨巴着眼睛,尤豫再三的加瑠罗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敲了敲门,拧开了门把手————
然后被一道赤红色的三棱锥样式的结界包裹了进去。
“看,这就是触发式结界的效果。”
讲台之上,绯衣黄鲤伸出棍子戳着将加瑠罗困在里面的结界,面色十分平淡的向学员们介绍着,“简单的说,就是无视其他任何条件,只遵循‘如果发生了什么就会触发’的自律性术式。”
“说说看吧,有什么优缺点。”
“作为自律性术式,可以用来设置陷阱,而且因为被设置了固定触发条件,原本用来精细操作的术式冗馀可以换成各种其他的效果,比如提升强度、附加诅咒、增强隐蔽性等等。”
刚刚被一棍子抽飞出去的183号若无其事的从地上举起手,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回答着问题。
“缺陷的话,也因为是固定触发条件,有可能被设想之外的对象触发。长时间维持的话,还需要额外设置能源供给系统。”
“啊看来是我刚才逼迫得太紧了么?你这脑子不是很好使吗。”
用棍棒敲着后背,绯衣黄鲤抬手抓了抓蓬松的头发,顺手解除了困住加瑠罗的结界。
接手结界班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在前期被‘这群人怎么真的学不会微积分啊’的恐怖事实折磨了好一阵子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这个结界班的教程方式。
棍棒,教育。
简单的说就是用各种类别的结界术做成他用惯了的棍棒的型状,然后指着学生的鼻子提问,如果答不上来就一棍子甩过去的教育方式。
只能说成效斐然,短短三个月,这群‘大脑皮层完全光滑’的学生们就迅速的成为了‘结界术本当上手’的结界术糕手。
嗯,小高,高得不是很手。
别管理论理解没有,会用就行了。要是真有那个好奇心与进取心,那就之后找他来补习咯。
这一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的教程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呢。
虽说也不是没有受不了这种粗暴的教程方式而申请离职的忍者,不过那样的人也不过五指之数。
说得好象他们以前学忍术的时候就没挨过揍一样,大家对这种惊险刺激的‘赌命式’课程接受程度其实挺高的。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所以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把加瑠罗头顶因为惊吓而有些滑落的绒帽扶正,表情软化了几分的绯衣黄鲤捏了一下她依旧圆润的脸颊,轻声问道。
“那个愁子姐生了,是个男孩。”
“?!”
闻言,绯衣黄鲤面色一肃。
他散去手中的结界棍棒,压平衣服上因为剧烈活动而皱起的痕迹,挺直了后背。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的画风都变得‘脏’了很多,线条粗犷得惊人。
“下周的课程取消了,但下下周会有一次随堂考试,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哦对,记得通知一下封印班那边的人哦————”
以此作为下课的宣告,绯衣黄鲤拉着加瑠罗的手,在结界班一众成员慈爱的笑容中呼啸而去。
愁子,也就是又左曾交往了五六年的女友,现在的妻子。二人在今年年初成婚之后光速‘搞出了人命’,然后夫妻俩最近几个月就一直在家专心备产。
也因为这个,又左的上忍晋级申请也延期了。
事实上,愁子的预产期其实在下周,若非如此绯衣黄鲤也不会在今天安排课程,还要让在医疗班工作的加瑠罗特意跑来通知。
等二人赶到了医院,愁子已经被推回了病房,安心修养着。
又左则站在育儿室里,双手贴在恒温箱上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取好名字了吗?”
站到大哥身旁,绯衣黄鲤打量着箱子里那个‘丑丑的小东西’,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サソリ,怎么样,读起来很有语感吧。”
“蝎么,倒是沙漠里相当常见的生物呢。”
“啊,是啊。是很常见的生命,我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够象那些生命一样,普通健康的成长起来嘛。”
曾经因为父母的光辉而长久处于自卑状态的男人,由衷的对自己的孩子赠下这份期许。
不需要成为光彩夺目的天才,只要能快乐的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恩,挺好的。倒不如说这样才好。”
莫名的,绯衣黄鲤想到了原身的父母。
这种心情,或许是为人父母后都共通的吧。
转头看向又左的侧脸,绯衣黄鲤露出了抵达这个世界之后,最为平和的一个微笑。
“家人啊真好。”
“恩?黄鲤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愁子姐什么时候能看一看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