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李砚!
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深深的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给记住了。
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是个年轻至极,如初生牛犊不怕虎般,气盛至极的少年。
在这个天下间,哪怕真有杀一国之主的机会,有几人敢下得去手?又有几人敢在重重包围中出手?
盘旋在四周的飞廉军动了,他们朝着李砚俯冲杀去。
夏朝槿挥动手,朱淮甲士中的骑士松开了缰绳,弓手放开了弓弦,其馀人整齐的朝前迈步,象一堵墙压向李砚。
颜驱只是坐在羲的背上看着,他没有介入这场围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尽管此刻场面如同死局,但李砚没有任何放弃的想法。
他挥动玄木龙枪,震开飞廉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避开骑士的冲锋,左手拔出寒泉刀,直接斩断了战马的腿。
他冲入了朱淮甲士中,这些朱淮甲士并不是精锐,很快就出现了混乱。
李砚如鱼得水,在混乱里,他又开始激发贪狼氏族和神威军的秘术。
尚且平息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沸腾起来,周围的朱淮甲士在一点点蚕食他为数不多的施展空间。
李砚掷出玄木龙枪,将三名朱淮甲士贯穿,他紧握着寒泉刀,扯住一名朱淮甲士,用刀刃抹过甲士的喉咙。
滚烫的热血在空中倾洒,李砚被染得通红,有飞廉军士持着长矛俯冲而下刺向他,李砚也不避开,长矛贯穿了身躯,李砚反手便抓住长矛把飞廉军士拉下,用寒泉刀劈开飞廉军士的胸膛,在这柄锋锐至极的天下名刀面前,再坚硬的甲胄都能被破开。
他轻轻喘息着,一边杀着朱淮军士,一边将贯穿身躯的长矛拔出,他只护着要害,至于身体的其他地方,任由朱淮军士砍劈,也没有任何的动摇。
渐渐朱淮甲士不敢靠近了,他们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敌人。
李砚朝前走去,朱淮军士便后退去,他一身血衣,一滴滴鲜血滴在地面,带出了一条血路。
最后他来到玄木龙枪旁,将枪从被钉死的三名朱淮甲士中拔出。
李砚吐出口血沫,他仰头看着飞廉军,看着天空中的颜骃,高举龙枪怒吼:“来啊!杀我啊!”
只要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就没有人能够轻易的抢走,只要他不想死,那就要努力的活下去,所有想要杀他的人,都该去死!都该死!
他要杀了所有的敌人!
又有飞廉军士俯冲而来,李砚极快的出枪,这一枪带着所有的愤怒,贯穿了飞廉军士,贯穿了异兽飞廉。
龙枪一抖,人鸟便被撕裂,残躯砸到地面,血如雨纷飞。
两种秘术被李砚推至了巅峰,对体力恐怖的消耗和对身体巨大的摧残被他视而不见。
在夺生能力的作用下,这两种秘术仿佛没有任何的消耗。
李砚朝着朱淮军士冲去,朱淮军士吓得连忙后退,然而却只能够眼睁睁看着李砚越来越近。
当他们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结果并没有枪朝他们刺来,只有肩膀微微一重,然后整个人被踩到了地上。
夏朝槿站在远处看呆了,他没想到这样将个人武力发挥到极致的场景会在眼前发生。
李砚跃了起来,他踩在朱淮军士的肩膀上,让身形再度拔高。
当冲势要消失时,他够到了最近的那一只飞廉。
飞廉军士控制飞廉不断旋转,但始终无法让李砚松手,反而在旋转的过程中,李砚迅速的爬了上来。
当爬上飞廉的背上,一切都结束了。
飞廉军士拔出了佩刀,想要和李砚搏杀,可只过了三刀,便身首异处。
靠近过来的飞廉军士停止了前进,可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李砚再次一跃,就来到这名飞廉军士面前,以伤换伤的一刀杀了他。
又是一颗脑袋朝地面坠去。
夏朝槿看着一颗颗落下的脑袋,他望着在天空飞廉军里不断腾跃,肆意杀戮的李砚,心中忽的升起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这些甲士死不死对他来说无所谓,虽然他们听自己的命令,但实际上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监视自己。
如果这个叫做李砚的家伙要杀自己,那么有人能够挡得住他吗?
夏朝槿思考了少许,没有尤豫就转头大步往来时路跑去。
当李砚杀死数十名飞廉军士后,其馀飞廉发现无法围剿李砚,便拉开了距离,不给李砚跃到的距离。
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居然有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和他们战斗,而他们对此也是措手无策。
李砚无法控制飞廉,只能回到地面上。
这一刻,无论是朱淮甲士,还是飞廉军,都不敢靠近李砚。
“为什么他的气力还没有消耗殆尽,为什么他伤势愈合的速度比生生院还要快速?”颜骃凝视着李砚,他越看,就越对李砚感到好奇。
李砚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充满着神秘。
颜驷抬眸,平静的脸上倏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望着王宫北面,在那里有一片火焰朝着这里涌来。
“那是”颜骃认出了火焰,随即对着下方开口道,“都停手吧,你们没有机会杀死他了。”
飞廉军同样盘旋在高空,他们看到了颜骃看到的场景,知道颜骃没有骗人。
“走!”既然机会已失,飞廉军没有迟疑,控制着飞廉就往狄戎的方向飞回。
朱淮甲士们顿时松了口气,他们不用再和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怪物战斗了。
这时,却有一面火红披风朝李砚掷来。
李砚后退一步,避开了火红披风,火红披风缓缓落地,在披风后,已经将甲胄重新穿戴好的沉棠璃持剑杀来。
“还我父王命来!”沉棠璃厉喝,手中剑影连绵。
李砚不断后退,没有一剑能够刺中他,最后他握着寒泉刀猛然斩出,恐怖的力量倾泻在剑身之上,仅仅支撑一瞬,剑身就破碎纷飞。
沉棠璃用断剑挡住寒泉刀的下劈,她又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匕,向李砚刺去。
李砚张开左手,短匕刺穿了手掌,但李砚也抓住了短匕。
他左手握紧,一扭便将短匕从沉棠璃手中夺了过来,随后抬脚踹中她的腹部,顿时在巨力之下,沉棠璃倒飞出去,一路翻滚至数十米外才停下,一头青丝散落,朱唇咳血,肋骨断了大半。
如此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行为,让周围的朱淮甲士都不敢吱声,对一名美人都敢下这样的重手,要杀他们更不会手软。
李砚将短匕从左手拔出,毫不客气的收为己有,左手的伤口在短匕拔出的那一刻就开始肉眼可见的愈合。
这时,李砚听见了大量奔袭的声音。
他抬头朝前方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赵乾坤骑着玉角金瞳黑云兽冲在最前,身后是乘着火貌的炎极军士。
但在其中有许多只火貌身上并未有骑着人,这些火貌上都背着各种瓶瓶罐罐。
李砚心中顿时一紧,炎极军赶来这里的时候,必定会路过王致他们和神威军士战斗的地方,难道王致他们
随着炎极军冲进通明殿前的广场,朱淮甲士也慌忙后退着。
很快,玉角金瞳黑云兽就来到身前,赵乾坤低头问道:“我没有来晚吧?”
李砚摇头:“赵将军来的刚好。”
“禧帝呢?杀了吗?”
“在那边,已经杀了。”
“禧国的王子王女呢?”
“只知道都聚集在殿中,我认不出谁才是王子王女,就把殿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只剩一个禧国大公主躺那边。”
“做的很好!至于那个大公主,左武烈王没让杀她。”赵乾坤大笑,随后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颜骃,“这个鸟人没有为难你吧?”
李砚实话实说:”没为难,但他有威胁。”
赵乾坤冷笑:“威胁?拿我弓来!”
当即有炎极军士递来一柄大弓,赵乾坤直接拉弓对着颜驱:“你就是颜骃吧!很早我就从叔父那里听过你的名字,只是之前没有机会和你见上一面。
现在终于相见,赵某便送你一个好礼!”
话落,赵乾坤松手,箭矢飞出,随后他又连发四箭。
颜驱轻拍羲的背部,羲便飞高了许多,避开了射来的箭矢。
“这次只是警告,没有下一次了!”赵乾坤喝道。
“你要保他?”颜驱开口。
“是!”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颜骃淡淡说,紧接着羲便调转方向,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赵乾坤对着颜骃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转头对李砚道:“走,我们回北燕!”
“是!”李砚应道,他之前乘骑的火貌头领在这时也走了过来。
翻身骑上,李砚就听见了有人在喊他,朝声音方向看去,发现是王致。
“砚哥儿!”裴师古和许杰也喊道,因为伤势太重,只能躺在火猊的背上,被绳子绑着,避免落下去。
也就因为这样,最开始李砚才没有看见他们。
“都死了,就剩他们三人了,但这两个也差点没命。”贾行浅冒了出来说道。
李砚沉默了一会儿,道:“能活着就好。”
火貌动了,它们跟着队伍开始重新奔跑起来。
猎猎的风从脸颊刮过,李砚回头望着通明殿,他眼眸忽然一凝。
一名年轻宦官闯入了他的眼中,是最后给他带路的那一个。
年轻宦官望着炎极军远去的身影,他也看见了李砚,笑了起来,紧接着对李砚行了一记大礼。
这名年轻宦官究竟是谁?李砚心中出现了疑惑,可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史记:扶夏承平六年四月,北燕伐禧,战于枫山,大破禧师。燕即遣精锐炎极,长驱禧腹地,遂陷王都玉京。燕军有李砚者,骁勇过人,入禧王宫通明殿,尽诛王公贵胄、王子王女及后宫嫔御。
已而,朱淮烨亲王夏朝槿率甲士数百,会狄戎飞廉军围之。砚身陷重围,神色不变,挟禧王于万众之中,逼禧大公主当庭起舞,自据席而观,意气甚骄。俄而,扶夏将军颜驱驰至,叱砚令释禧王,砚不为动。
砚少壮狂桀,竟于阵前弑禧王。诸军震怒,淮甲与飞廉军合攻之。砚勇武绝伦,挺刃驰突,往复冲杀数四,飞廉溃走,淮甲震慑,莫敢前。砚乃与炎极整旅而出,旋归北燕。
三日后。
炎极军虽已离开,但那日场景玉京城中百姓还历历在目。
王宫。
四处满是白缟,沉安穿着白衣在宫内行走,凡路过宫女宦官,皆对他行礼。
“偌大的王宫,还是头一回这般的冷清。”沉安淡笑,他一路走到了通明殿前的广场,此处地砖又变回了白色,粘稠的血液早已经被洗净。
通明殿门并未关上,他稍整衣袖,便踏入其中。
只见殿内一具具暗沉棺材摆放,里面便是三日前死去的后宫嫔妃、王子王女、及王公贵族,只待停上七日,方可下葬。
禧帝之棺也在其中,最为华贵,以一具金桐棺装之。
沉安只是扫了这些棺材一眼,便收回目光,随后看向了跪坐在禧帝棺前的人影。
那日虽被重伤,但包扎好伤势后,沉棠璃便来为禧帝守灵。
“王姐。”沉安行礼。
沉棠璃抬头,眼神平静:“他们认你了?”
“是,但若无王姐支持,我想要得此国主之位,岂能如此轻松?”沉安躬敬道。
沉棠璃没有接话,她看着眼前的棺材,许久后才说:“是你吧。”
沉安心中一紧,脸上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王姐此话何意?”
“他们不懂你,但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当初我才会护着你,容你拿着我的名号在外经商,禧国王室里有这么多的蠢人,我不能够让这些蠢人把仅剩的聪明人毁了。”沉棠璃幽幽的说。
话已至此,沉安知道,沉棠璃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脸上的僵硬笑容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的淡笑:“我也不想瞒着王姐,不错,那人是我带到这里的,如果没有我领路,北燕没有时间杀死禧帝。
这种行为是大逆不道,所以王姐你要问罪我吗?”
沉棠璃嘲道:“你即将是禧国的国主,我又怎能问罪了你。”
听着她的话语,沉安攥紧了拳头,他低吼着:“如今禧国是什么模样,我相信王姐你不会不知道!
我经历过大荒,我曾经也和玉京城外的灾民一样,我知道逃荒的苦,所以当我赚到钱了,就开始救灾。
整个朝廷上下,有谁比我救的人多?
我直接养着上万灾民,因我间接能活着的百姓,不下数十万!
我是大逆不道,我是领着北燕的人,让他杀了禧帝,但对整个禧国,我问心无愧!
试问如今禧国沦落到这个局面,到底是谁的问题?”
沉安凝视着沉棠璃,“是禧帝!他是一国之主,他有着辖制朝堂百官,王公贵族的权利!但他却从无一天有过作为!
身为人子,我大逆不道,可身为禧国之人,我是替天行道!
既然他不配当一国之主,那就换个人来当,但其他人来当这个国主,和禧帝又有多少的差别?
所以,与其他们坐这个国主位,不如我来坐!我不能保证禧国在我手中会变得有多好,但我会倾尽所有的去让它变得强盛!
当然,如果王姐你想要这个位置,我马上就让给你。”
沉棠璃看着她:“你连一句父王都不肯喊吗?”
沉安面无表情:“他配吗?”
通明殿里沉寂了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
随着时间过去,沉安有些绷不住脸了,早知道多做一些准备再来见王姐,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也有些后悔和沉棠璃吵,不是怕对方不站在他这一边了,而是不想伤了她的心,毕竟这些年也就只有她对自己好了。
就在沉安想着要不然自己悄悄离开这里时,沉棠璃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的,你能够做到吗?”
“什么?”沉安疑惑。
“倾尽所有的,让禧国变得强盛。”
沉安笑了,随后低声说:“若我之话有假,当受极刑而死,不入黄泉,不见我娘。”
沉棠璃缓缓站起,她身影有些跟跄,沉安想要去扶她,却被拒绝。
当她站稳,望着沉安:“既然如此,我不怪你了,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否则不用极刑,我自当大义灭亲!”
扶夏承平六年四月十九,禧国新任国主继位,名沉安。
同日遣使者至扶夏皇帝处告即位,承平六年五月二十,禧国使者于扶夏持册命文书返回,自此禧王沉安便名正言顺成为了诸候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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