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云见他们态度坚决，心里稍稍安定，点了点头。
这帮谋士里，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姚广孝，真怕他哪天又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妙计”。
这要是让家里人以为自己想造反，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天天都得提心吊胆。
见大家都暂时消停了，杨景云把话题拉回正轨：“好了，造反的事休要再提。我们还是来说说眼前的麻烦——崔家！他们到底为什么非要弄死我？”
姚广孝率先开口：“主公，依贫僧看，这件事恐怕出在‘粮食’上。”
杨景云一愣，更加不解了：“粮食？这从何说起？我献给朝廷的都是高产种子，他们崔家手握兵权，不应该更需要粮食吗？得了好处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反而要来杀我？这完全说不通啊！”
荀彧接过话头，沉稳地说道：“主公，正是因为您献出了这高产种子，才真正触动了崔家的核心利益，引来杀身之祸。”
杨景云一脸不可思议：“文若，你快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彧缓缓分析道：“主公，崔家手握大乾三成兵马，养兵确实需要海量粮食。
但这粮，是崔家自己出，还是朝廷出，我们不得而知。
但从崔家急于除掉您来看，有一种可能性极大——这养兵的粮食，实则由朝廷拨付。”
“朝廷出粮，崔家则可能需要自筹军饷。那么，崔家庞大的军饷从何而来？最有可能的财路便是——暗中卖粮！”
“朝廷出钱向崔家或与崔家关联的势力买粮，崔家再把部分粮食暗中出售。如此一来，朝廷的钱左手倒右手，崔家两头赚钱，丝毫不亏。”
“然而，去年大乾部分州县遭灾，全赖主公的高产种子才渡过难关。今年您又献上如此多种子，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大乾将不再缺粮，粮价必然大跌。”
“崔家囤积的那些粮食，立刻就会变得不值钱。您等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断了崔家的一条重要财路。这无异于刨了他们的根，他们怎能不恨您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当然，这只是彧基于情报的推测。”
杨景云听完，看向其他几位谋士。
贾诩、程昱、陈平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荀彧的分析。连姚广孝也眯着眼，一副“说得在理”的模样。
杨景云顿时火冒三丈：“不管文若猜得对不对，就冲他们派人杀我，这崔家，我灭定了！非得给他来个九族消消乐不可！”
“主公不可！”魏征立刻出声阻止，语气急切，“此乃取死之道！若崔家顷刻覆灭，下一个大祸临头的，必是主公您！”
杨景云皱紧眉头看向魏征：“玄成，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征不慌不忙，条分缕析：“主公请细想，您最初通过雍王献种时，崔家为何毫无动静？那时他们根本不知道您的存在！定是陛下将消息封锁得极好。”
“为何今年陛下却如此大张旗鼓，派禁军一次次来运种子？这分明是故意将您推到台前，把消息透露给崔家！”
“陛下此举，就是要制造您与崔家的矛盾，让您二位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魏征继续深入剖析，语气愈发严肃：“您若用对付沈家的手段，也想悄无声息地抹掉崔家这庞然大物？且不论能否成功，即便成功了，后果如何？”
“当朝太尉、国公爷的九族突然暴毙，他能坐的住？崔家麾下那些骄兵悍将会如何反应？大皇子殿下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是陛下动的手！届时太尉带领大军会不会挥师京城‘清君侧’？大皇子会不会趁机逼宫夺位？”
“真到了那时，陛下为了平息局势，他会怎么做？”魏征目光如炬，“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您推出去顶罪！将所有罪名扣在您头上！说您才是幕后黑手，是因私怨报复！”
“您以为雍王不知道您在长青县做的那些事？他岂会不报予陛下？雍王或许真心待您，但陛下呢？
他眼中只有帝王权衡之术！您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在陛下眼里，正是最适合嫁祸的完美棋子！”
“到那时，天下人只会相信皇帝的圣旨，谁会信您一个商贾之言？除非您立刻造反！可我们眼下这点力量，够吗？
届时您的族人、您的家人，都要跟着您一起踏上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主公，您忍心看着他们为您送死吗？”
杨景云被魏征一连串的话堵得胸口发闷，又气又无奈：“照你这么说，这口气我就只能硬生生咽下去？这仇就没法报了？”
魏征缓和了一下语气：“主公莫急。崔家此次只动用一支被驱逐的旁系来行刺，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成了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弃子而己。
这说明他们目前并未倾尽全力，也还未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若想真正对付崔家，主公需先融入朝堂规则。三皇子未来太子之尊，能亲临这小山村，定然是奉了陛下密旨。而您献上的那些功劳，足以换取一个国公爵位。”
萧何补充道：“想必三皇子此行，正为此事而来。爵位有虚实之分，主公必须力争一个有实权、最好能掌兵的实爵。
若陛下只给虚衔，那这爵位不要也罢。主公甚至可以透露些许与崔家‘合作’的意向，就看陛下还能不能高枕无忧了。”
荀彧点头：“萧先生所言极是。唯有实权爵位，方能与崔家抗衡。”
杨景云听完几位谋士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憋了半天，才无比郁闷地吐出一句话：“合着说了这么多…这口气，我现在就得硬生生咽下去？这仇…暂时还真报不了了？”
几位谋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杨景云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难道…就真没有一点办法，能先小小地整治一下崔家，让我先出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