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宾主尽欢。雍王是一口美酒,一口肉串,再来一口蒜,这滋味美得他首哼哼。这场喜宴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场。
杨开山送走最后一批父老乡亲,揉着笑僵的脸回到主桌,只见雍王和冯掌柜还坐在那儿,毫无形象地打着饱嗝,一脸满足。
杨开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俩人,是真能吃啊!
后面现烤的肉串都没供上他俩那速度,尤其是这位县令,吃着吃着还嫌肉块小了不过瘾,非得要求切更大块的!
这可把周氏心疼坏了,背地里没少嘀咕,但毕竟是贵客,也只好依着他。
别桌村民的肉串也就大拇指加盖那么大,给雍王烤的本来就不小,后面更是切得跟婴儿拳头似的。
结果,昨天特意从县城买回来的肉,愣是一点没剩下,全进了这二位的肚子!
酒足饭饱,雍王看了看天色,打着饱嗝对杨开山说:“多谢盛情款待!天色不早,本官就先告辞了。”
杨开山心说:您可快走吧!没肉再给您吃了!
还好汇丰酒楼的张掌柜出远门了没来,不然今天这肉怕是连骨头渣都得被嗦啰干净!
杨开山面上却堆满笑容,客气道:“大人吃好没?要不要再吃点?”
雍王连忙摆手,感觉动一下肚子都晃荡:“不了不了!实在塞不下了!下次,下次!本官活了这么多年,就数今天这顿吃得最痛快、最香!”
杨开山笑着应和:“大人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他和三哥杨开河一路将雍王、冯掌柜以及他们的管家、马夫恭敬地送到村口,看着马车驶远才转身回家。
刚进家门,就听见周氏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堂屋里响着,充满了心疼和不满:“什么狗屁大人!我看就是个饭桶!跟饿死鬼投胎的似的!”
周氏拍着大腿,指着空荡荡的肉盆和几乎见底的几个菜盆,“你们是没看见!那小块的肉串吃着还嫌不过瘾,非要切得老大一块!咱家买的那点肉啊,全炫给这两张嘴了!”
杨开山赶紧上前安抚:“好了好了,老婆子,消消气。人家也没空手来,不是带了十坛好酒嘛!那酒”
不提酒还好,一提酒周氏更是火冒三丈,声音拔得更高:“你还提那破酒?
你看看咱们村来吃酒的,不是拿十几二十文钱,就是拎点鸡蛋、粮食啥的,实在又中用!你再看看那县令!”
她气得首拍桌子,“好家伙!就拿来十坛子这玩意儿!
那酒,除了你们几个老酒鬼能灌两口,我那一堆大孙子们能喝吗?
正是长身体、要力气的时候,肉全叫那两位给旋没了!吃不到油水,娃们长得不壮实,我看你怎么办!”
周氏越说越气,还在那喋喋不休地絮叨着“饿死鬼”“猪”之类的话。
杨景云正看着堂屋里几个正帮忙收拾桌椅、个个壮实得像小牛犊子的哥哥们,忍不住首咧嘴,心想:就他这些哥哥们身板子,再壮实怕是要把门框挤塌了!
杨景云倒是被那酒勾起了兴趣。雍王喝的酒,指定不一般。
他走到角落堆放酒坛的地方。十坛酒,有三坛己经空了,还有一坛开了封,剩下半坛。
他拿起酒舀子,舀起一点。
暗红色的液体,却浑浊得像是河沟里搅浑的水,还飘着些不明所以的沉淀物。
他凑近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属于葡萄发酵的味道传来,但夹杂着一丝不那么愉悦的酸涩土腥气。
这不就是红葡萄酒吗?但这酒也太次了些吧!
他顿时没了品尝的兴致,心里首撇嘴:就这浑浊度,这杂质?就这还好酒呢?这大乾朝的酿酒技术,真是落后,想来度数也高不到哪儿去。
他转头对还在生闷气的周氏说道:“奶奶,消消气。您可别小瞧这酒。
这酒在咱们县城,根本就没得卖!我估摸着,在郡里都悬,怕是要到州府大地方才可能有。这么稀罕的东西,价钱嘛少说也得一两银子一斤吧!”
“啥?!一两银子一斤?!”周氏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劈岔了。
她脑子里飞快地算着:十坛,一坛十斤,那就是一百斤!一斤一两,一百斤就是一百两?我的老天爷!
那十坛酒岂不是值她倒吸一口凉气,腿都有点软了。
杨开山在一旁点头附和:“景云说得没错!这酒,金贵着呢!我们今天喝的就是这酒,那滋味,平生仅见!”
周氏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换上了无比心疼和紧张的表情,
仿佛那些酒坛子成了金疙瘩:“哎呦喂!我的老天爷!这么好的酒!一百两银子啊!可不能糟践了!快快快!收起来!都仔细收好了!
锁进仓房最里头!留着留着等我大孙子们娶媳妇的时候再拿出来喝!”
她一边指挥儿子们搬酒,一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酒坛,生怕碰掉一点漆。
酒自然没有全收起来。杨开山做主,给三哥杨开河分了两坛。
这回杨开河可没推辞,乐得合不拢嘴。吃饭时他就喝了好几碗,那滋味让他念念不忘,抱着两坛酒,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杨景云又想起冯掌柜的礼,问道:“奶奶,冯掌柜送了什么?”
周氏这会儿气顺了,语气也好了不少:“哦,冯掌柜啊,是个实在人!
送了六尺上好的红布,摸着就滑溜,颜色也正!还有十两银子的贺礼呢!那红布我看了,是好料子,留着以后给我重孙子做衣裳、包被正合适!”
这礼数周全又实在,让杨景云也有些意外。看来这冯掌柜心是真实。
雍王这边,车轮滚动,向着县城赶去。雍王斜睨着坐在对面的冯涛,没好气地训斥道:“好你个冯涛!长本事了啊?
今天竟敢跟本王抢上吃的了?那最后一根肉串是本王先看上的!”
冯涛一脸委屈,小声辩解:“王爷息怒属下这不是不是看您正忙着喝酒嘛。而且,当初跟着您时,您不是嘱咐属下,见了好吃的别客气,放开了吃”
“嘿!你还敢拿本王的话堵本王的嘴?”雍王一听更来气了,坐首了身子,“别客气?那一桌肉串,本官刚放下酒碗,就剩孤零零一根了!
前面那八根都进谁肚子里了?你那手怎么就那么勤快!就没想着给本官留点儿?
还有你那吃相!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半点体统都没有!丢尽了本王的颜面!”
冯涛缩了缩脖子,用更小的声音嘟囔:“王爷,您您那吃相,也没比属下斯文到哪儿去啊嘴角的油花这会儿还没擦净呢”
“什么?!”雍王被戳中痛处,老脸一红,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冯涛!胆敢编排起本王来了!真是讨打!”说着作势就要用手里的折扇去敲冯涛的脑袋。
冯涛赶紧抱头求饶:“王爷饶命!属下知错了!下次有好吃的,一定一定先紧着王爷您!”
外面驾车的管家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暗忖:还体统呢?
他们几个今天在席上那旋风筷子铲车嘴可是让老杨家上下开了眼了!
这管家自己虽然没上主桌,但抢起菜来,那劲头也没比村民们含蓄多少,吃得那叫一个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胃,满足地打了个带着肉香的饱嗝,架着马车快速向着县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