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素那淬着奇寒内力的一针,不仅废了公羊无门持杖的右手,更打断了他操控傀儡与迷香的关键节奏。殿内残余的仆役与傀儡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行动顿时失了章法,有的僵立原地,有的相互冲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嘶哑的嗬嗬声,混乱不堪。
公羊无门脸色煞白,额角沁出冷汗,一半是因手腕刺穿的剧痛与寒意,另一半则是源于计划被彻底粉碎的惊怒,以及面对笛飞声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时,发自本能的恐惧。他踉跄后退,背脊撞上冰冷坚硬的珍宝堆,几颗浑圆的珍珠从金树上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在这死寂的混乱中格外刺耳。
笛飞声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那双冰封般的眸子锁定着公羊无门,无形的压力让后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乌素则依旧守在李莲花身侧,短刃横陈,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周围,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李莲花缓步上前,停在公羊无门面前数步之遥。他无视了周遭那些逐渐停止动作、最终彻底僵立的“藏品”,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落在公羊无门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公羊先生,事已至此,何必再负隅顽抗?”李莲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公羊无门耳中,“告诉我,罗刹鼎在何处?金满堂是生是死?你背后,究竟是谁在指使?这元宝山庄,到底在进行何等勾当?”
公羊无门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又像是在积蓄着最后的疯狂。他瞥了一眼地上那根乌木鬼头拐杖,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与不甘。
“嘿嘿……李莲花……你果然……名不虚传……”他嘶哑地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也活不长了……”
他话音未落,左手猛地抬起,袖中似乎有微光一闪!
“小心暗器!”乌素一直紧盯着他,见状立刻出声警示。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几乎在公羊无门肩膀微动的刹那,笛飞声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无形气劲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公羊无门左肩井穴!
“呃啊!”公羊无门闷哼一声,整条左臂顿时软软垂下,袖中藏匿之物“叮当”一声掉落在地,竟是一枚打造精巧、泛着幽蓝光泽的梭形镖。
“冥顽不灵。”笛飞声语气淡漠,仿佛只是随手拍落了一只苍蝇。
公羊无门彻底瘫软下去,倚靠着珍宝堆,面如死灰。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所有的算计和底牌都成了笑话。
“说吧。”李莲花语气依旧平静,但带着最后的耐心,“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公羊无门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地看了看李莲花,又看了看如同杀神般的笛飞声,最后像是认命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罗刹鼎……嘿嘿……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恐惧和狂热的神色:“金满堂?那个蠢货……他以为能与虎谋皮……哈哈……他的血肉、他的钱财、他的一切……都成了‘圣主’降临的资粮!能成为‘圣主’的一部分,是他的荣幸!”
“圣主?”李莲花捕捉到这个关键的词,追问道,“谁是圣主?他在哪里?”
“圣主……无处不在……”公羊无门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祂就在……鼎中……也在……我们心中……待得……万灵归位……便是……圣临之时……”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眼神也逐渐迷离,仿佛被某种狂热信仰吞噬了理智。
李莲花眉头紧锁,心中疑云更甚。这“圣主”听起来,绝非善类,更像是什么邪神崇拜。而“罗刹鼎”似乎与这“圣主”密切相关。
“说清楚!‘圣主’是谁?‘万灵归位’又是什么意思?”李莲花上前一步,语气加重。
公羊无门却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李莲花,眼中最后闪过一丝恶毒和嘲弄:“你们……破坏了圣主的计划……很快……很快就会有‘使者’来……清理门户……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嘿嘿……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
并非被人打断,而是他整个人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并且迅速向心脏部位汇聚!
“毒发?!”乌素一惊。
李莲花脸色一变:“不是寻常毒药!是蛊!他体内早就被种下了蛊虫!一旦失去价值或试图泄密,便会立刻发作!”
只见公羊无门脸上的青黑纹路越来越密,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七窍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液,那血液中似乎还有细小的虫影在蠕动,情景骇人至极。
“救……救我……”公羊无门伸出完好的左手,徒劳地抓向空中,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我……我不想死……我说……罗刹鼎在……在……”
他用尽最后力气,似乎想说出关键信息,嘴唇艰难地开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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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即将吐出最后几个字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于黑暗的破空声,自大殿顶部一处通风的雕花缝隙中射来!目标直指公羊无门的咽喉!
这道暗器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隐蔽,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哼!”
笛飞声冷哼一声,反应亦是快到极致,屈指一弹,一道凌厉指风后发先至,迎向那点寒芒!
“叮!”
半空中爆起一簇微小的火星。
那点寒芒被指风精准击中,偏移了方向,“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公羊无门身旁的金树树干上,竟是一根细如牛毛、通体碧绿的毒针!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更加隐蔽、毫无声息的乌光,几乎是贴着地面,如同毒蛇般窜出,瞬间没入了公羊无门的心口!
公羊无门身体猛地一僵,那即将出口的话语彻底凝固在喉咙里。他眼中的光彩急速消散,最后残留的,是一抹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张着嘴,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心口处,一个细小的针孔渗出乌黑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
“还有同伙!”乌素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大殿顶部的通风处掠去!
笛飞声眼神一寒,并未追击那隐匿的刺客,而是身形一闪,来到公羊无门尸体旁,俯身探查。他指尖在其心口针孔附近轻轻一按,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瞬间顺着指尖传来,连他都微微蹙眉。
“好烈的剧毒,见血封喉。”他冷声道,又瞥了一眼钉在金树上的碧绿毒针,“声东击西,手段狠辣。”
李莲花看着公羊无门彻底失去生息的尸体,脸色凝重。线索,又一次在即将明朗时,被人强行掐断。
这隐匿在暗处的“使者”,实力不俗,且心狠手辣,为了灭口,不惜动用如此诡谲的手段。
乌素很快从殿顶跃下,对着李莲花摇了摇头:“少主,人已遁走,身法极快,未曾留下痕迹。”
李莲花沉默片刻,走到公羊无门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他心口的伤口和那逐渐扩散的乌黑色泽,又抬头看了看那根碧绿的毒针。
“碧磷针……蚀心蛊……”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忧虑,“看来,我们招惹上的,是一个组织严密、手段诡异莫测的庞然大物。”
他站起身,环顾这间堆满珍宝却弥漫着死亡与诡异气息的金殿。
公羊无门死了,金满堂生死不明(或者说,以某种可怕的形式“存在”着),罗刹鼎下落成谜,只留下一个所谓的“圣主”和即将到来的“使者”的威胁。
元宝山庄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此地不宜久留。”笛飞声开口道,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显然也认为麻烦尚未结束。
李莲花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公羊无门的尸体,以及那具被称为“金满堂”的诡异傀儡。
“走吧。”他轻声道,眼神却愈发坚定,“线索断了,便再找。这潭浑水,我们既然已经蹚了,就一定要蹚到底,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座充满不祥的“聚宝金殿”,身影重新没入元宝山庄沉沉的夜色之中。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金殿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如同青烟般消散,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