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园昔日的辉煌,如今已沦为江城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料。鎏金大门上交叉贴着的白色封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为这个没落的家族奏响最后的哀乐。曾经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见,只剩下几个不死心的债主和闻风而动的狗仔记者,像秃鹫般在庄园外围徘徊。
庄园深处,一间隐藏在酒窖暗门后的密室里,空气污浊阴冷。这里是赵天雄最后的避难所,也是他藏匿那些见不得光的财富和秘密的地方。一盏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晕,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身影。
赵天雄仿佛在数日内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杂乱,原本合体的高级西装松垮地挂在身上,沾满污渍。他眼神浑浊涣散,嘴里反复念叨:“叔祖……您再不来,赵家就真的完了……”声音嘶哑,如同破旧风箱。
他面前是一面光秃的水泥墙,墙上唯有一件物品——一幅用特殊材质装裱、泛黄得几乎看不清年代的古老画像。画中人一身青色长衫,仙风道骨,负手立于云海之巅,眼神锐利如鹰,面容与赵天雄有几分相似。这便是赵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只在历代家主间口口相传的终极秘密——闭关超过一个甲子的“叔祖”,赵千山!
画像下方,墙壁上有个毫不起眼的凸起。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墙面瑕疵。但赵天雄知道,那是用罕见“通灵玉”打磨而成的按钮,是赵家血脉面临灭顶之灾时,唤醒守护者的最后希望。
“完了……全完了……唐万年……陈凡……你们不得好死!”赵天雄颤抖着伸出脏污的手,指尖触碰到温润玉石。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吞噬,取而代之是同归于尽的决绝。“是你们逼我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无尽怨毒和最后希望,狠狠按了下去!
“咔嚓!”
轻微却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密室里格外刺耳。那枚传承百年的通灵玉钮,应声而碎,化作一蓬细微粉末。
没有地动山摇,没有光华万丈。但就在玉钮碎裂的刹那,墙上古老画像无风自动,轻微震颤起来!画像上“赵千山”那双原本用笔墨描绘的眼睛,仿佛被注入生命,闪过一丝难以察觉、洞穿虚空的精芒!
一股难以言喻、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压抑感,以画像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笼罩整个密室,甚至蔓延至庄园每个角落!
庄园外,那些还在蹲守的债主和记者们,同一时间感到莫名心悸,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仓皇失措,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突然变得诡异的地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喜马拉雅山脉某处人迹罕至的绝壁上,万年冰雪覆盖,气温常年低于零下四十度。这里是生命禁区,唯有狂风永无止境呼啸。
然而,在这片纯白世界深处,一个被厚达数米坚冰封死的山洞洞口,突然传来轻微“咔嚓”脆响。
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某种规则力量,压过风雪咆哮。紧接着,裂缝如同蛛网般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急速蔓延。
“轰!”
一声闷响,封堵洞口的厚重冰层并非炸裂,而是仿佛被无形力量从内部瞬间汽化,消散于无形,没有留下一丝碎屑。
一道身影,如同从亘古沉睡中苏醒,缓步从幽深山洞中走出。
他看起来不过中年模样,面容古朴,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蕴藏整片星空,流转着看透世事变幻的沧桑。他身着单薄灰色麻布长袍,在这足以冻裂钢铁的极寒环境中,却宛如置身春日暖阳之下,片雪不沾身,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温润活力。
他,正是赵家真正的底蕴,闭关超过六十载,已然突破人体极限,踏入“玄阶”之境的古武高手——赵千山!而且,是玄阶后期!
他静静站在雪山之巅,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看到江城赵家庄园的破败,看到密室内赵天雄的疯癫惨状。他脸上无悲无喜,如同神明俯瞰蝼蚁纷争,只有一丝清静被打扰的淡淡不悦。
“血脉求救……竟到了动用祖玉的地步?”赵千山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在这狂暴风雪中清晰回荡,仿佛言出法随,连周围寒风都为之减弱几分,“世俗纷争,名利枷锁,本是武道桎梏。本不欲理会……”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两道实质电光,扫向江城方向:“但既毁我赵家血脉根基,断我尘世香火,便是与我赵千山结下因果,阻我道途清净。”
“也罢,”他轻轻一拂袖,像是要掸去身上尘埃,“便去这红尘走一遭,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动我赵家之人。”
话音未落,他一步轻轻踏出。
这一步,看似寻常,脚下却是百米悬崖!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风中,又像是缩地成寸,前一瞬还在山顶,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悬崖之下,再一步,便化作小小灰点,消失在连绵雪白山峦之间。速度之快,远超任何世俗交通工具极限,仿佛他行走的,是另一重维度的空间!
数小时后,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江城西郊,原本属于赵家产业、如今也已荒废被查封的“望湖山庄”,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山庄依山傍水而建,本是极佳休闲之所,如今却荒草丛生,落叶堆积,一片破败景象。门口官方封条在晚风中飘荡。
赵千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山庄大门外。他看都没看那代表世俗权力的封条,仿佛那只是无物空气,径直穿过,步入山庄。
他步履从容,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所过之处,那些及膝荒草自动向两边分开,仿佛在向君王行礼。他径直走向山庄中心那片以青石板铺就、原本用于演武的巨大广场。
站在广场中央,负手而立。晚风吹动他单薄的灰色长袍,猎猎作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他并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种源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天然威压,已然让整个山庄陷入死寂。虫鸣鸟叫彻底消失,甚至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变得微不可闻。空气凝重得如同水银,光线都似乎在他周围微微扭曲。
云顶别墅,顶层观景台。
陈凡悠闲地泡着一壶极品大红袍,茶香袅袅。阿杰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乎是冲了进来,连基本礼仪都顾不上了。
“老板!出大事了!”阿杰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是身体在面对远超自身层次危险时本能的恐惧,“郊外望湖山庄……来了个怪人!气势……强得离谱!我们派去监视山庄动静的三个外围兄弟,连靠近山庄百米都做不到,直接被一股无形气墙挡了回来,气血翻涌,差点受伤!”
阿杰身为前兵王,尸山血海里闯过,感知远超常人。但这一次,他甚至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种如同蝼蚁面对山岳般的渺小和恐惧。
陈凡端着晶莹白玉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如同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哦?终于来了个像点样子的?”
这时,观景台阴影处,空气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夜枭的身影如同青烟般凝聚显现。他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极致的严肃和警惕。
“头儿,初步情报。”夜枭语速极快,“大概三小时前,赵家庄园密室监测到异常强烈的能量波动,源头疑似那幅传说中的画像。几乎同一时间,卫星捕捉到青藏高原某处有超常能量反应,移动轨迹直指江城!结合山庄那位的形象、出现时间以及这种……这种非人的压迫感……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赵家那个闭关的‘叔祖’,赵千山!”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根据零散的古武界秘辛记载和能量层级推测……此人,至少是玄阶古武!很可能是……玄阶后期!”
“玄阶?”陈凡轻轻吹了吹茶杯上氤氲的热气,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听起来比上次那个什么孙师傅,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就在陈凡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道如同九天雷霆般的声音,仿佛无视空间阻隔,清晰无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直接响彻整个云顶别墅上空,更是如同直接在陈凡、阿杰和夜枭的脑海深处炸响!
“小辈陈凡!”
声音苍老、古朴,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威压,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心神之上!
“毁我赵家基业,伤我赵家血脉!此因已种,恶果当偿!”
“老夫赵千山,今日于此,下战书一封!”
“明日午时,望湖山庄,青石广场!”
“既分高下……”
“……也决生死!”
这“生死”二字,如同带着诡异魔力,阿杰和夜枭同时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不约而同后退半步,体内气血剧烈翻涌,耳中嗡嗡作响,竟短时间内失去听觉!
唯有陈凡,依旧稳坐如山,连手中茶水都没有晃动一丝。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然后才掏了掏耳朵,撇撇嘴,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传音入密?搞得跟拍三流武侠电影似的……嗓门大就有理了?”
他放下茶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着脸色苍白的阿杰和夜枭随意地摆摆手: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告诉那老头,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让他提前给自己……准备好救护车。年纪大了,别闪着腰。”
望湖山庄,青石广场。
赵千山负手而立,仿佛化作一尊石雕。夜枭动用特殊渠道传回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他耳中。
古井无波、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丝清晰愠怒!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荡开涟漪。
“狂妄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他冷哼一声,一直内敛的气息,再也无需压制,轰然爆发!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方圆十米之内,所有落叶、碎石、乃至地面上铺设的厚重青石板,瞬间被恐怖力量震成齑粉!地面出现无数道深达数寸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整个山庄仿佛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声若洪钟,比之前更加磅礴,再次响彻天地,清晰地传向云顶山庄的方向:
“无知小儿!明日午时,便让你亲身见识,何为超凡!何为……玄阶之威!”
“希望你到时,还能如此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