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秦少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跟李大人你每个月,从红寡妇那里收三成孝敬,还帮她处理掉几个对头比起来,哪个罪更大?”
李德海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那本册子!
红寡妇的账本,落到他手里了!
秦少琅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要钱。”
“我要一个名分。”
“我要你上书郡守,为我请功。给我一个‘蓝田县团练总教头’的职位,负责清剿匪患,维护地方治安。”
“我帮你把匪给剿了,你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笔买卖,很公平。”
李德海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少琅俯下身,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不过,那本记录着你和几十位同僚‘功绩’的账本,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郡守大人的案头。”
“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是黑风寨的三个当家了。”
李德海彻底瘫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陷在太师椅里,肥胖的脸上,汗水和油光混在一起,一道道地往下淌。
那本账册。
那本该死的,红寡妇的账册!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嗡嗡作响。
完了。
全完了。
这东西要是到了郡守那里,别说他这个县令,整个蓝田县的官场,怕是都要被连根拔起!
秦少琅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也不催促。
他给了李德海足够的时间,去体会那种从云端跌入深渊的绝望。
他要的,不是一个口头上的妥协。
他要的,是一个被彻底打断了脊梁,再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念头的傀儡。
花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李德海粗重如牛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久到郑虎等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李德海终于动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他竟是手脚并用,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秦少琅的脚边。
官帽歪了,官袍上沾满了灰尘,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秦秦英雄!秦好汉!”
李德海抱着秦少琅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是本官有眼不识泰山!是本官糊涂啊!”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本官这一次吧!您要什么?钱?我给!我把我的家产都给您!”
他语无伦次,只想用钱来买命。
秦少琅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他。
“钱?”
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
他一脚,轻轻地将李德海踹开,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回主位,重新坐下。
“李大人,看来你还没明白。”
秦少琅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又抿了一口。
“我说了,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生意,讲究的是公平,是双赢。”
李德海趴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秦少琅放下茶杯。
“第一,你立刻写一份奏报,上呈郡守。就说,你慧眼识珠,暗中招募我为义士,潜入黑风寨,与你派出的精锐里应外合,于昨夜,一举功成。”
“将王霸、白纸扇、红寡妇三名首恶,尽数斩杀,剿灭了盘踞蓝田多年的匪患。”
李德海的嘴巴,微微张大。
这是把天大的功劳,分了他一半?
“第二,奏报里要提,黑风寨匪徒悍勇,为免再生事端,你决定就地整编降兵,成立蓝田县团练,由我,担任总教头,负责日常操练和清剿残匪,保一县平安。”
“名分,我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懂吗?”
李德海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了。
他明白了。
对方不要钱。
对方要的是权!是官面上的一张皮!
有了这张皮,他就不再是山匪,而是官府的人!
这这比要钱,狠多了!
“可是凭空成立团练,还要委任总教头,这需要郡守大人批准,我我做不了主啊!”李德海还想挣扎一下。
“你做得了主。”
秦少琅打断了他。
“你只需在奏报里写,匪患已除,但周边山区仍有散匪流窜,百姓不安。为长治久安,你恳请郡守大人,批准你设立团练,以绝后患。”
“至于人选,就说我功劳卓著,深得人心,暂代此职,最为稳妥。”
秦少琅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
“你只需要把奏报写好,用上你的官印。至于郡守那边,他批不批,那是我的事。”
“你只需要,把戏做足。”
李德海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方把每一步都算好了,根本没给他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看着秦少琅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人,太可怕了。
“我我写”
李德海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地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书案摆好,衙役战战兢兢地研好了墨。
李德海颤抖着手,拿起毛笔,看向秦少琅,像是在请示。
“写吧。”
秦少琅淡淡道,“把你剿匪的英明神武,我的英勇无畏,都写进去。写得越漂亮越好。”
“是,是”
李德海不敢有丝毫违逆,按照秦少琅的口述,一字一句地开始编造这份天大的功劳。
秦少琅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写。
气氛压抑得可怕。
写到一半,李德海手一抖,一滴墨汁,污了公文。
“废物。”
秦少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李德海身体一颤,差点把笔扔了。
他连忙换了一张纸,更加小心翼翼地重新书写。
足足半个时辰,这份洋洋洒洒的奏报,才算完成。
李德海恭恭敬敬地捧着,递到秦少琅面前。
秦少琅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用印。”
“是。”
李德海又颠颠地跑去后堂,取来县衙大印,郑重地盖了上去。
鲜红的印泥,落在白纸黑字上。
从这一刻起,秦少琅摇身一变,从一个匪首,变成了剿匪的功臣。
“委任状呢?”秦少琅问。
“啊?哦哦!”李德海如梦初醒,又赶紧找来空白的公文,现场写了一份“蓝田县团练总教头”的委任状,再次用印。
做完这一切,李德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秦秦教头,这这总行了吧?”他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