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琅没有理会他的无礼。
“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张福被噎了一下,心头有些不快,但还是说明了来意。
“我家老爷,听闻秦先生医术通神,想求一味药。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秦先生笑纳。”
说着,他让身后的小厮,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盒打开,一根品相极佳的老山参,静静地躺在里面,参须完整,药香扑鼻。
周围的帮工,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大的老山参,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
然而,秦少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我医馆的规矩,贴在外面。”
张福一愣:“规矩?什么规矩?”
“我卖的,是命。不是药。”秦少琅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张福的脸色沉了下来。
“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诚心求药,你何必故弄玄虚?”
“我家老爷说了,只要能治好他的病,金银财宝,绝不会少了你的!”
他以为,用钱足以砸开任何人的门。
秦少琅笑了。
他缓缓走到张福面前,那平静的目光,却让张福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金银财宝?”
“你觉得,我缺吗?”
秦少琅指了指门外。
“王县令的定金,一千两白银,我还放在他那里,没拿。”
“你觉得,你的钱,比县令的还多?”
张福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动的普通郎中。
这是一个,连县令都要忌惮三分的狠角色!
他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
“那那不知秦先生的意思是?”
秦少琅伸出三根手指。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
“他的病,我能治。”
“不但能治,我还能保他,活过下一个十年。”
张福的眼睛,猛地瞪大!
十年!
对一个已经被所有大夫判了死刑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此话当真?!”
“我从不开玩笑。”秦少琅收回手指,淡淡地说道:“至于诊金”
张福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正题来了。
“我不要你的金,也不要你的银。”
秦少琅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张家所有粮食生意,三成的份子。”
轰!
张福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整个人都懵了。
三成!
张家的粮食生意,几乎垄断了蓝田镇乃至周边几个镇子的市场!
三成的份子,那是一座挖不空的金山!
这哪里是看病!
这分明是抢劫!是割肉!
“你你这是痴心妄c想!”张福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三成份子意味着什么?你”
“你可以回去告诉他。
秦少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冰冷。
“我只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这个价格,就是四成。”
“另外,提醒他一句。他的病,等得起,等不起,他自己掂量。”
说完,秦少琅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对福安吩咐道。
“福安,送客。”
“送客。”
冰冷的两个字,像两记耳光,狠狠抽在张福的脸上。
福安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却毫无敬意。
“张管家,请吧。”
张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张府大管家,在蓝田镇,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福管家”?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驱赶苍蝇般的对待!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你你们”
他想放几句狠话。
可一对上秦少琅那古井无波的脸,所有的狠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张脸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他感到恐惧。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一拂袖,转身带着小厮,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院子。
那根价值千金的三百年老山参,还孤零零地躺在锦盒里,被遗忘在原地。
秦少琅看都没看一眼。
“福安,把这东西扔出去。”
“是!先生!”
福安捡起锦盒,走到门口,像是扔垃圾一样,直接扔到了门外的大街上。
“砰”的一声,锦盒摔在地上,那根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灵药,滚了出来,沾满了尘土。
刚走出没多远的张福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一路疾走,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一个乡下郎中!走了狗屎运的东西!
竟敢如此羞辱张家!
还妄想吞下张家三成的份子?
他做梦!
老爷绝对不会答应的!
等老爷发了话,定要调集所有家丁,将那座破院子踏平!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秦少琅,碎尸万段!
张福咬牙切齿地回到了张府。
一进卧房,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老爷!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病榻上的张德海,正焦急地等着消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那秦少琅不肯医?”
“他他何止是不肯医!”张福添油加醋地哭诉道,“那秦少琅狂妄至极!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老奴带去的老山参,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给扔了出来!”
“他还说”
“他说什么?”张德海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说,他要要张家所有粮食生意,三成的份子!才肯出手!”
张福说完,就等着老爷雷霆震怒。
然而,张德海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暴怒。
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只是沉默了。
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三成份子
好大的胃口!
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要活生生从他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来!
他张德海操劳一生,才攒下这份家业。
这三成份子,比他这条老命,感觉还要重!
“老爷!这分明是强抢!我们不能答应啊!”张福见状,连忙拱火,“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奴立刻带人去平了他的院子!把他抓来给您磕头认错!”
“闭嘴!”
张德海忽然一声低吼。
他死死地盯着张福。
“平了他的院子?抓他来磕头?”
“然后呢?”
“然后让我就这么咳死在床上吗?!”
张福被吼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张德海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之下,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