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柳云舒不禁诧异地看着王爵。
“对!抬着她走!她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自己行动!”
王爵说着,已经开始在屋内搜寻可用的材料。
他拆下了一扇门板,又扯下炕上多余的褥单,动作麻利地将褥单撕成布条。
柳云舒看着王爵忙碌而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炕上气息微弱的秦红玉,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再多言,立刻按照王爵的吩咐,开始给秦红玉加衣保暖。
王爵用布条将门板绑扎结实,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担架。
他知道这东西在崎岖小径上会非常难行,但总好过让秦红玉徒步或者被他背着颠簸。
“来,帮我把她抬上去。”王爵对柳云舒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秦红玉挪到门板担架上,用绳子固定好,防止滑落。
“云舒,你拿着这个。”王爵将水囊和最后一点干粮递给柳云舒,自己则提起那把粗糙的短刀,别在腰后最顺手的位置。“跟紧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不要回头!”
柳云舒用力点头,眼神虽然恐惧,却也充满了坚定。
王爵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们刚刚建起不久、尚未享受几日安宁的家,毅然决然地拉开了房门。
外面,天色灰暗,寒风凛冽。
远处,隐约有马蹄声和不知名的喧嚣传来,预示着危险正在逼近。
王爵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锐利如鹰。
他弯下腰,抓住担架前端,对柳云舒低喝一声,“走!”
不能再等了!
前路未知,生死难料。
但此刻,王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带着她们,闯出去!
找到林威,揭开阴谋,在这滔天巨浪中,杀出一条生路!
沉重的担架离地,三人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黑石营死寂而危险的晨雾之中。
朝着营垒的方向,艰难前行。
沉重的担架在王爵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
不仅仅是秦红玉身体的重量,更是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焦虑。
柳云舒紧跟在他身后,双手死死扶着担架边缘,尽力保持平衡。
她小脸煞白,呼吸因紧张和费力而急促。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周老栓描述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樵采小径艰难前行。
这条路果然崎岖难行,碎石遍布,荆棘丛生,坡度时缓时急。
王爵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既要避开突出的岩石和深坑,又要尽量减轻颠簸,生怕牵动秦红玉的伤口。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额角的汗珠滚落,模糊了视线。
手臂和肩膀因为持续用力而酸胀发麻,但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一次担架的轻微晃动,都让他的心跟着揪紧。
他不断地侧耳倾听秦红玉的呼吸。
那微弱却持续的气息,是他此刻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柳云舒同样不轻松,她体质本就柔弱。
此刻既要扶着担架,又要留意脚下的路,好几次差点被藤蔓绊倒。
但她始终抿着唇,一声不吭,努力跟上王爵的步伐。
偶尔伸出手,帮王爵擦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远离了流人聚居区,只剩下枯寂的山峦和呜咽的风声。
远处黑石营方向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但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却笼罩下来。
那是战争临近的死亡气息,以及在这荒山野岭中可能潜藏的任何危险。
“王大哥歇、歇一会儿吧?”
柳云舒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她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
王爵自己也快撑不住了,他停下来,将担架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后面。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连忙爬到担架旁,再次确认秦红玉的状况。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刚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周老栓给的金疮药或许起了一点作用,至少伤口没有继续恶化。
王爵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了点水,清水润过她干裂的嘴唇,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王爵心头一热,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红玉,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像是在鼓励她,更像是在鼓励自己。
柳云瑟也凑过来,用袖子轻轻擦拭秦红玉额头的冷汗。
“王大哥,我们能赶到吗?”柳云舒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荒山,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能!”王爵斩钉截铁,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手臂,“必须能!休息够了,我们继续走!”
他不能再让自己和云舒沉浸在恐惧和怀疑中。现在,他就是她们的主心骨。
重新抬起担架,步伐似乎更加沉重。每走一步,肌肉都在抗议。
山路越来越陡,他们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寻找可以通行的路径。
有几次,担架几乎要倾覆,全靠王爵死命稳住,柳云舒在一旁拼命托住。
时间在艰难的跋涉中一点点流逝,日头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变得昏暗。
寒冷开始侵袭,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
“快看!王大哥!”柳云舒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喜,指向远处。
王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层叠的山峦缝隙间。
隐约可见一道蜿蜒的灰色轮廓——黑石营的城墙!
虽然看起来依旧遥远,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希望。
“快了!就快到了!”王爵精神一振,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涌出了一丝力气。
然而,希望往往伴随着危机。
就在他们试图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那个方向靠近时。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王爵浑身一凛,立刻示意柳云舒停下。
两人迅速将担架拖到河床旁一丛茂密的枯灌木后面,屏住呼吸。
透过枯枝的缝隙,可以看到一小队大约七八骑的人马正沿着河床上游方向慢悠悠地走来。
那些人穿着混杂,皮袄、破甲都有。
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脸上带着彪悍和贪婪的神色,正是之前趁火打劫的土匪!
他们似乎是在巡逻,或者是在寻找新的劫掠目标,骂骂咧咧,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没有!”
“头儿也真是,非要咱们来这后山转悠,能捞着啥?”
“少废话!听说营垒那边油水足,说不定有溃兵或者逃难的肥羊呢!”
王爵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紧紧握住腰后的短刀,手心全是冷汗。
柳云舒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担架上的秦红玉依旧昏迷。
但在这死寂的紧张氛围中,她微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土匪们越来越近,最近的一骑距离他们藏身的灌木丛不足二十步!
马匹打着响鼻,蹄子踢踏着河床的碎石,声音如同敲在王爵的心上。
他脑中飞速运转。
打,是绝对打不过的。
跑,带着担架根本跑不掉。
藏,如果对方仔细搜查,这简陋的遮蔽形同虚设。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