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红玉又出门去北边探查情况。
但这一去,就是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秦红玉始终也没有回来。
王爵在家中来回踱步,焦灼的情绪如同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柳云舒坐在炕沿,不时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仿佛下一刻,那道清冷的身影就会推门而入。
“王大哥,红玉姐姐她不会出事吧?”
柳云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王爵停下脚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走到柳云舒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不会的,红玉身手那么好,心思又缜密,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或者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回来。”
这话既是在安慰柳云舒,也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敲门声,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轻轻响起。
咚咚咚
王爵和柳云舒却同时浑身一震!
是红玉!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王爵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栓。
门外清冷的月光下,秦红玉倚靠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原本清亮锐利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她看到王爵,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红玉!”王爵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抱住入手处一片粘腻温热!
他心头猛地一沉。
柳云舒也立刻扑了上来,看到秦红玉这副模样,吓得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快!扶她进去!”
王爵和柳云舒一起,几乎是半抱半抬地将秦红玉弄进了屋内,迅速关上门,插紧门栓。
将秦红玉小心地安置在炕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两人才看清她伤势的严重。
她左肩下方的黑衣被利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浸透了衣衫。
甚至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上。除了这道明显的刀伤。
她身上还有其他几处擦伤和淤青,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杀。
“红玉姐姐!”柳云舒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去找干净的布为她止血。
秦红玉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王爵和柳云舒焦急的脸庞。
她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安慰他们,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对柳云舒快速吩咐道,“云舒,你照顾红玉,先用干净的布按住伤口止血!小心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处!我出去找药!”
“王大哥!现在外面太危险了!”
柳云舒抓住王爵的衣袖,满脸惊惶。
北蛮可能随时打过来,营地里还有趁火打劫的匪类,深夜外出,无异于羊入虎口。
“必须去!”王爵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坚定无比,“红玉的伤不能拖!我们家里没有金疮药,必须去找!你放心,我知道去哪里弄,会小心的!”
他用力握了握柳云舒的手,然后转身走到墙角,将那把从黑风峪带回来的、粗糙的短刀紧紧别在腰后。
虽然这刀不顶什么大用,但至少能壮胆。
“等我回来!”王爵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身影迅速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之中。
夜凉如水,寒风刺骨。
王爵借着月光和对地形的熟悉,如同鬼魅般在废弃的窝棚和残垣断壁间穿梭。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挑最偏僻、最阴暗的小径前行。
他的目标是安户所。
安户所虽然破败,但作为官方机构,肯定备有一些常用的伤药。
尤其是金疮药之类,用于应付流人之间的斗殴或者意外受伤。
平时这些东西由钱老倌这个管账的兼管着,钥匙就在他那里。
但如今兵荒马乱,安户所形同虚设,钱老倌那老狐狸未必还会天天守在那里。
这是王爵能想到的,最快、最有可能找到药品的地方。
一路上,他神经紧绷,耳朵竖起着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蜷缩在一堵断墙之后,直到那伙人骂骂咧咧地走远,才敢继续前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更有对秦红玉伤势的担忧。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找不到药,或者回去晚了
不!没有如果!
他必须找到药!
必须尽快回去!
终于,安户所那扇熟悉的、有些歪斜的木门出现在眼前。里面黑漆漆的,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
王爵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悄无声息地溜到门边。
他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锁!
看来钱老倌果然没在这里。
他心中一喜,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
值房内一片狼藉,比他上次离开时更加混乱,桌椅翻倒,文书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王爵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摸索着走到钱老倌平时存放杂物和账册的那个破旧木柜前。
柜门紧锁着。
他捡起的上半截断掉的桌腿,对准锁头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锁头应声而开。
里面堆放着一些陈旧的账册、笔墨,还有几个小木匣。
他快速翻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他拿起瓷瓶,凑到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下,依稀能看到瓶身上贴着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金疮散”三个字!
找到了!
王爵心中狂喜,连忙将瓷瓶揣进怀里,又仔细翻找了一下。
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可惜再无收获。
不敢再多停留,王爵迅速离开了安户所,沿着来时的路,更加小心地往回赶。
怀里的瓷瓶仿佛带着温度,慰贴着他冰凉的手心,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秦红玉苍白虚弱的脸庞,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红玉,坚持住!
我马上就回来了!
就在他快要接近家所在的区域时,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王爵浑身一凛,立刻闪身躲进旁边一个半塌的窝棚阴影里,紧紧贴着冰冷的土墙,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妈的,那娘们到底跑哪儿去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飞了不成?”
一个粗嘎的声音抱怨道。
“闭嘴!仔细搜!她肯定就在这附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没法向大人交代!”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喝道。
王爵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些人是在找红玉?
他们口中的“大人”是谁?
是黑风峪那个北蛮女子?
他屏息凝神,听着那伙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另一个方向,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推开家门的瞬间,柳云舒立刻迎了上来,“王大哥!”
王爵来不及多说,快步走到炕边,将怀里的瓷瓶掏出,“药找到了!快!”
柳云舒连忙接过瓷瓶,打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药味散发出来。
她看着秦红玉肩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咬了咬牙,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上药。
王爵紧紧握住秦红玉另一只冰凉的手,低声道,“红玉,没事了,我们找到药了,你会好起来的”
秦红玉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语,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最终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