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三人面色都是一动，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秦红玉眼神骤然一凛，抬手示意噤声。
她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侧耳倾听，又从门缝里朝外看了看。
王爵和柳云舒立刻屏住呼吸。
片刻后，秦红玉压低声音，“是孙小狗。”
孙小狗？
他这时候来干什么？
王爵心头一动，对秦红玉使了个眼色。
秦红玉会意，身形一闪，隐匿到了门后的阴影里，匕首已然反握在手。
柳云舒也迅速将桌上的地图草稿收起，换上了一本无关紧要的杂书。
王爵深吸一口气，脸上调整出一副惊魂未定又强自镇定的表情。
他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孙小狗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怯懦和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王令史，王哥，是是我，小狗。”
王爵拉开一条门缝，只见孙小狗瘦小的身子缩在门外，左右张望，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讨好。
“小狗？这兵荒马乱的，你不在家好好躲着，跑我这做什么？有什么事？”
王爵故意露出疲惫和不耐。
孙小狗挤进门缝，反手轻轻带上门。
动作竟带着几分与他平日形象不符的利落。
他凑近王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王哥，小的小的是来给您指一条明路的！”
“明路？”王爵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疑惑和一丝兴趣，“现在这情形，还能有什么明路？北蛮都快打到家门口了！”
孙小狗脸上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王哥，不瞒您说，北边的大人们其实也没想长久占着这苦寒之地。”
王爵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哦？怎么说？”
“他们这次过来，主要就是就是抢点过冬的粮食、财物，再再抓些壮丁奴隶回去。”
孙小狗小眼睛闪烁着精光，“黑石营这破地方，要啥没啥，占了还得费心思管，不划算！他们就是洗劫一番，很快就会退回草原去的！”
王爵看着他，不置可否，“那又如何？他们抢完走了，我们还能有好？”
“哎哟，我的王令史！”孙小狗一副“您怎么还不明白”的表情，“关键在于，他们走了，这黑石营总得有人管事吧？吴仁义死了，钱老倌那老家伙，北边的大人们信不过！”
他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王爵脸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北边大人的意思是，只要王令史您您肯投诚，配合他们这次行动，等他们退兵之后，这黑石营，就全由您来当家做主！安户所，还有营地里剩下的人和东西，都归您管！”
王爵瞳孔微缩，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这个孙小狗之前还藏着掖着，现在北蛮大军压境，他这个二狗子的身份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我我来当家？”
“对！就是您！”孙小狗见他意动，更加卖力地忽悠，“不但如此，等北蛮退军，这边乱糟糟的，朝廷那边总得找人收拾烂摊子吧？到时候，您把击退北蛮，或者说‘保全’黑石营的功劳稍微运作一下，往自己身上揽一揽，上报朝廷！说不定啊，朝廷觉得您临危不乱，有功于地方，非但不会追究，还会给您奖赏，升官发财都有可能！”
王爵脸上肌肉抽动，眼神闪烁，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他搓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嘴里喃喃道，“投诚当家朝廷奖赏”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骤然看到巨大诱惑，既心动又害怕的普通人。
孙小狗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趁热打铁道，“王令史，机不可失啊！北边的大人们也是看您是个有能力、会办事的人，才给了这个机会！总比跟着钱老倌那老糊涂，或者等着被北蛮一刀砍了强吧？”
王爵停下脚步，看向孙小狗，脸上挣扎之色更浓。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答应，却又带着最后一丝“犹豫”和“顾虑”，“这这事关重大我我得想想万一”
孙小狗见他迟迟不松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但他脸上依旧堆着笑，“是是是，是该想想。不过王令史，北边大人给的时间不多。”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最多到明天这个时辰，您必须给个准信儿！否则这机会可能就落到别人头上了，到时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王爵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惶恐，连忙道，“明白，明白！明天，明天一定给答复！”
孙小狗这才重新露出那副怯懦讨好的模样，躬身道，“那小的就先告退了，王令史您好好思量，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说完，他再次左右看看。
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门。
王爵站在原地，脸上的贪婪、犹豫和惶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面陆续还有逃荒、逃难的流民跑过。
看到王爵家开着门，立刻就朝着这边跑来几人。
但王爵立刻就将门给关上了，任凭外面的人怎么敲门，都无动于衷。
直到外面的人敲累了，放弃离开后。
王爵这才上舒了一口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秦红玉从阴影中走出，眼神锐利如刀，“劝降？”
柳云舒也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王大哥，这这分明是陷阱！就算北蛮退兵，朝廷怎么可能相信是我们击退的？事后清算，我们就是替罪羊！”
王爵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当然知道。孙小狗，或者说他背后的北蛮和钱老倌，这是想一石二鸟。利用我稳定黑石营，方便他们掠劫，事成之后，要么杀我灭口，要么把我推出去顶罪。”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死寂却暗流汹涌的夜色，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冽。
“他们给了我一天时间”
“这一天，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