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脚步飞快，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危机感。
吴仁义死了！
死得如此蹊跷，如此的干脆！
秦红玉昨夜外出，凌晨方归，恰好出现在吴仁义家附近
这时间、这地点，巧合得令人头皮发麻！
王爵绝不相信是秦红玉动的手。
不是出于盲目的信任，而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那么，是谁？
是谁杀了吴仁义，还要将脏水泼到秦红玉身上？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钱老倌！
这老狐狸，刚刚被吴仁义查账刁难，转手就除掉了这个不安分的上司。
还顺手将最大的嫌疑引向了与他关系密切的秦红玉！
一石二鸟！
不，可能是一石三鸟！
连他王爵也被彻底拖下水，不得不仰其鼻息！
好狠辣的手段！
好精密的算计！
王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还是低估了这潭水的深度和凶险。
这已经不是官场倾轧，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杀！
王爵几乎是撞开了自家的木门。
屋内，油灯已经点亮。
秦红玉和柳云舒都坐在桌边，看到他脸色煞白地冲进来，两女同时站了起来。
“王大哥！”柳云舒率先迎上，满脸担忧，“怎么了”
“吴仁义死了。”王爵打断她，声音干涩，带着颤抖。
他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目光急切地看向秦红玉，“红玉，你昨晚凌晨回来之前，是不是去过吴仁义家附近？”
秦红玉眉头瞬间蹙起，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没有。我昨夜去了西边查探矿坑和钱老倌的踪迹，直到天色微亮才从那个方向回来。吴仁义家在东区，我并未靠近。”
她的回答清晰而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王爵心头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愤怒取代，“果然！是栽赃！有人说看见看见了你出现在那里！”
他快速地将吴仁义的死状、那致命的伤口、仆役的指证。
以及所有情况，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屋内一片死寂。
柳云舒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骇。
她虽聪慧，但毕竟经历过的风雨尚少。
如此赤裸裸的阴谋和杀戮，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秦红玉的脸色则彻底沉了下来，放在桌沿的手微微收紧。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钱、老、倌！”王爵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这老狐狸！他这是要彻底掌控安户所，顺便把我们捏在手心里，任他宰割！”
“他这是在逼我们表态，或者说，是在逼你表态，王爵。”
秦红玉的声音冷得像冰，“吴仁义一死，安户所暂时以他为首。他给你居家等候的待遇，既是观察，也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要么，彻底倒向他，成为他手中的刀和敛财的工具，要么就和吴仁义一个下场。”
柳云舒声音发颤，“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听他的，坐以待毙吗？”
“听他的？”王爵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不甘和狠厉，“听他的话，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老狐狸连合作多年的吴仁义都说杀就杀，还会在乎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硬碰硬。钱老倌现在势大，又占了主持大局的名分，我们明着对抗，正中他下怀，正好给他理由拿下我们。”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柳云舒看向他。
“将计就计！”王爵目光扫过秦红玉和柳云舒，“他不是让我‘居家等候’吗？好，我就乖乖待着！他不是让红玉不要离开吗？行，红玉你就暂时不离开！”
秦红玉眉头微挑，看向王爵，等待他的下文。
“但这‘待着’，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王爵压低了声音，语气斩钉截铁，“云舒，你继续全力破译那本册子！重点是找出信物的具体形式，还有钱老倌背后那条‘更高层的通信线路’的证据！这是我们翻盘的关键！”
柳云舒用力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快！”
“红玉，”王爵又看向秦红玉，眼神复杂，“委屈你，这几天真的要尽量减少外出，至少在明面上，不要让人抓住把柄。但是”他话锋一转，“监视不能停！而且，要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
“我们被动接收信息不行了，必须主动出击，但又不能让人察觉。”
王爵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钱老倌不是喜欢去废弃矿坑吗？那里有暗哨，我们不好靠近。但是，孙小狗呢？那个仆役呢？还有安户所里其他可能被钱老倌忽视的小角色呢？”
他看向秦红玉，“红玉，你身手好，感知敏锐。即使不靠近核心区域，能否在更外围布控？观察所有进出矿坑附近的可疑人物？或者想办法盯住孙小狗？我总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可能是钱老倌和北边联系的关键一环，也可能是我们的突破口！”
秦红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我自有办法。”
“好！”王爵精神一振，“至于我我就好好扮演这个惊魂未定、等待发落的可怜令史。偶尔，或许还可以让赵干之流，无意中透露一些我对钱老倌的感激和敬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钱老倌想玩驱狼吞虎，坐收渔利？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引火烧身！”
他走到桌边，提起笔，在一张废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又迅速揉成一团，扔进灶膛。
纸上写的是——“敌明我暗，伺机而动，直捣黄龙！”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坚定而冷冽的侧脸。
吴仁义的死，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划破了黑石营表面那层虚伪的平静。
接下来的，将是不死不休的局！
而王爵，这个意外闯入棋局的小卒，已然握紧了手中的棋子。
准备在这血腥的棋盘上，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