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坐在安户所自己的位置上,表面看似在核对账目,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必须趁这个机会,进一步搅浑水,最好是能让吴仁义和钱老倌之间产生嫌隙”
王爵在心中默默盘算,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逐渐在他脑中形成——驱狼吞虎。
吴仁义是那头贪婪而愚蠢的“狼”,钱老倌则是那只深沉而危险的“虎”。
让狼去撕咬虎,无论结果如何,他这只躲在背后的狐狸都能从中渔利。
打定主意,王爵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谄媚笑容。
他拿起一份刚刚精心整理好的、关于砖窑近期惊人利润增长的简报。
起身朝着吴仁义的里间走去。
“大人。”王爵在门口恭敬地唤了一声。
“进来。”吴仁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王爵推门而入,将简报双手呈上,“大人,这是砖窑近几日的收支简况。托大人的洪福,砖窑生意越发红火,尤其是采用了新的分销策略后,销量大增,利润比之前预估的又涨了三成!属下特来向大人报喜!”
他刻意将利润又涨了三成咬得重了些,同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兴奋与讨好。
吴仁义接过简报,粗略地扫了几眼。
上面那些被王爵用现代表格理念优化过的数据,看起来确实清晰又震撼。
尤其是那显著增长的利润数字,瞬间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贪婪的光芒几乎不加掩饰地从他眼中迸射出来。
“嗯不错,不错!王爵,你果然是个会办事的!”
吴仁义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那代表利润的数字上敲了敲,语气和缓了许多。
“都是大人领导有方,属下只是依令行事。”王爵谦卑地躬身。
吴仁义显然很受用这种奉承,但他毕竟老奸巨猾,很快又想起了什么。
他放下简报,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王爵啊,昨夜林校尉突然到访没跟你说什么别的吧?比如关于咱们安户所,或者某些生意上的事?”
王爵心中冷笑,知道这老狐狸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打听。
他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后怕,“回大人,林校尉除了询问逃兵和告诫属下要安分守己,并未提及其他。属下当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哪还敢多问?不过”
他话锋一转,故意顿了顿,“经过昨夜那一遭,属下是彻底想明白了。什么来钱快的野路子,都是镜花水月,搞不好就得掉脑袋!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大人,经营好砖窑和肉摊最稳妥!至少安全!”
吴仁义听完,眼中疑虑稍减,他重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你能这么想就最好!去吧,好好干,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大人!属下告退!”王爵恭敬地退了出来。
回到座位上,王爵知道,对吴仁义这头“狼”的初步引导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这头“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钱老倌那只“虎”了。
他需要一個契机,一个能让吴仁义对钱老倌产生不满或怀疑的契机。
就在这时,赵干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王老弟,如今你可是咱们所里的红人了啊!连林校尉都对你青眼有加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老哥我啊!”
王爵心中一动,赵干这厮虽然蠢,但消息灵通,而且是个大嘴巴。
正是散播消息、引导舆论的绝佳人选。
他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赵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红人什么的谈不上,就是运气好罢了。说起来,咱们所里真正的定海神针,那还得是钱叔啊!你想想,这么多年,所里大大小小的账目,经他老人家的手,那是滴水不漏,从没出过半点纰漏。吴大人能有今天,离不开钱叔在背后的默默支持啊!这份功劳,啧啧”
他这番话,明着是吹捧钱老倌,实则是在赵干心里埋下一根刺——
钱老倌功劳这么大,权力这么稳,吴仁义难道就真的完全放心吗?
尤其是涉及巨大利益的账目,吴仁义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钱老倌会不会在其中做点什么手脚?
赵干听得一愣,小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完全明白王爵的深意。
他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是啊是啊,钱老倌确实厉害”
王爵不再多说,点到即止。
有些种子,种下去需要时间发芽。
他相信,以赵干的性格,这些话迟早会传到吴仁义耳朵里。
而且会以更添油加醋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王爵便不再刻意关注钱老倌和吴仁义。
他开始专心处理手头的文书工作。
偶尔,他会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孙小狗。
孙小狗今天依旧沉默寡言,但王爵敏锐地注意到。
他擦拭桌椅的频率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偶尔会停下动作,眼神放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是在琢磨林威到访的影响?
还是在盘算如何继续推动北蛮那条线?
王爵不得而知,但他可以肯定。
孙小狗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因为林威的一次到访就放弃对他的试探和利用。
傍晚下值,王爵没有耽搁,径直回家。
他现在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真正的反击准备中——
破译册子,摸清钱老倌的底细,以及提升自身的实力。
回到家中,柳云舒依旧伏在桌案前,秀眉紧蹙。
对着那本加密册子和写满符号的草纸苦苦思索。
秦红玉则不在家中,想必是又外出监视了。
“云舒,有新的进展吗?”王爵走到桌边,轻声问道。
柳云舒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
“王大哥,你回来了。有一些,但还不够关键。”
她指着册子上一处反复出现的符号组合,“这个标记,我基本可以确定,代表的是‘验证’或‘信物’。每次大规模交易前,似乎都需要出示对应的信物,或者通过某种方式验证身份。但我还没破解出信物的具体形式或者验证的流程。”
信物?
验证?
王爵心中一动,这倒是合情合理。
如此隐秘且涉及重大利益的交易,必然有严格的身份确认机制。
如果能掌握这个信物或验证方式,无疑就掌握了极大的主动权。
甚至可能借此混入对方的交易网络,获取更多核心情报。
“这是个重大发现,云舒!”
王爵鼓励道,“不要急,慢慢来。安全第一,别太耗神。”
柳云舒感受到他的关心,心中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红玉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她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黑衣,气息平稳,但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