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瓦茨伯格博士双手交叉，身体前倾，姿态神似《eva》中的碇司令。
他自光如刃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动接受，那么现在，你对夕雾到底是什么感情？”
话语落下，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禾野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他低下眼眸，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而这个动作却让史密斯博士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
几秒的沉默仿佛被拉得很长。
禾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回答会关乎到未来，关乎到组织之后怎么处理二人，同时明白这件事情闹出来后，是不可能再和夕雾一同执行任务，甚至连能否见面都难说。
他自认没有那种儿女情长之心，只是意识到这是最后的交集而心情惆怅。
可至少，不必再为这件事情而自责。
“我只是把她当做朋友。”禾野轻声地说，“就象我的队友莫妮卡他们那样，只是经历过生死任务的、重要的伙伴，仅此而已。
“没有男女感情？”
“没有。”
，，这句话一说出口，令施瓦茨伯格博士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回忆起来报告里面多次提到的亲吻，微微皱眉，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两情相悦才能做的，但考虑到武力胁迫这种可能的存在，亲吻又变得很正常。
所以，施瓦茨伯格博士只好不太相信般再询问一句：“你确定吗？”
禾野只是点头，目光甚至坚定。
这是最好的回答。
史密斯博士见状已经心有所悟，不由自主的微笑说道：“要是她也把你当做朋友就好了。
那就不会有这样微妙的纪律作风问题。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朋友”而情绪失控，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朋友”而不惜对组织隐瞒，夕雾小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算退一步她就算不知道后果，可这也是她第一次为了朋友”而对组织撒谎。”
真是遗撼。
史密斯的嘴里和心里在同时进行着述说，而说完后，注意到两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误会”在里面。
“
“好吧，那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我们明白你的态度了，也明白事情的真相”
o
史密斯博士连忙站起身解释，给这件事情拍案定性继续说：“夕雾对你的感情应该是萌芽与潜伏时期，你们相处在一起许久，而你没有意识到这份感情，直到回国后才发觉到不对劲————我们会这样往上报的，目前为止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位和少部分医护协调人员知道。”
禾野听完明白史密斯博士的好意，于是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样汇报后禾野的责任会显得轻些，至少不是主责。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还暂不得知。
“你可以请回了，禾野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最初还以为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内部纪律问题。”
史密斯博士站起身作出请离的动作，同时脸色流露出歉意。
于是禾野默默转身离开。
没有预想之中的严重，只是一番煞有其事的聊天，不过从刚刚的话中知道这件事情甚至都还没有往上通报，所以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兴许还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得到具体的书面文档。
不过无论如何，禾野现在可以自由行动。
他打算去看看夕雾。
“唉，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要是刚刚史密斯博士不说那番话的话，禾野现在会直接离开，他不会再去做些额外的事情，但是刚刚那番话实在令他感觉到惭愧。
这次要是不去的话，之后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组织不会再这位杀手小姐待在自己的身边。
禾野轻轻推开静养室的门。
房间很安静，就象是回到青玥森的公寓里面，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夕雾正坐在沙发上侧头望着窗外。
上午的阳光通过百叶窗，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看起来象一尊易碎的瓷娃娃，白洁而淡雅。
听到开门声后，她转过头。
在看到禾野的瞬间，那双原本有些空洞的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
“你来了。”
“恩””
“博士们和你谈完了吗？————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夕雾询问道，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竟然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期待。
她转过身来靠近，手脚并用的轻爬，象是贴近的猫咪，直到眼前，停下靠近。
禾野这才意识到，她好象没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代价，只是按照自己说的做，不知道这样做了之后不仅没办法再回家，只有道别。
这下禾野更加惭愧了。
唉禾野啊禾野，你怎么能这样欺骗姑娘的感情，即使她是个国家级的杀手。
“恩————说完了，不过现在没办法回家，因为这件事情其实影响挺糟糕的，毕竟组织里的间谍和杀手怎么能有情感关系？”
“所以我们没办法————”
禾野说到这里停顿，随即隐晦道：“————没办法再象之前那样。”
“哪样？”
“就是，你没办法和我回去了。”
“————”夕雾沉默会儿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为组织效力，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不能有感情，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解释过的————”
禾野说到这里又再度停顿，心神一暗，心想那么多话真的一言难以说出口。
其实那天禾野没解释清楚。他只是解释了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的爱，只有她单方面的爱。
她还是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
需要有付出，需要有回应。
她体验过回应，可是现在不曾再有。
“其实你对我的感情是爱————我也说过我没办法爱你，因为我们身处的环境不被允许，而且这样的感情也会影响你的价值，他们只把你当做合适的杀手，用价值衡量。”
夕雾听到这里明白了。
她知道什么不是爱，禾野现在这样的眼神就不是爱，只有愧疚；她也知道了禾野不爱自己的理由，因为身处的环境不被允许。
可是夕雾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够和想在一起的人待在一起，明明那两年在记忆里翻来复去那么美好，那么温馨，可现在留下的为什么这么刺痛。
她好象还是不懂什么是爱，自己这样难受，无法入眠，伤感难握，就是爱吗？
这和莫妮卡的解释相差甚远。
“————”夕雾轻轻叹气摸了摸胸口。
碰不到跳动的心，只能感受它的颤动。
“那要怎么样做才能和你待在一起？”
”
”
禾野看着她抬头望来的眼睛，里面好象有着万千的忧愁，这个时候要说真话让她更加伤心？还是留下一个美好的假话让她幻想。
禾野张了张嘴，最后下定决心。
她那么单纯天真说什么都会信，那么好骗不是么，留下美好的假话她也看不出问题，而且这样对她也好。
“等到世界和平，我们都退休之后就可以了。“禾野轻声细语，随后微笑。
“世界和平是什么意思？”夕雾问。
“就是没有战争。”
“那么退休？”
“就是不再有工作。”
“————我明白了。”夕雾点点头好象转变过来心情，因为有了希望而眼神柔和，“那这样之后就能一直呆在一起了吗？象以前一样，结婚同居。”
“”
禾野突然感觉到她对待在一起的认知可能有点偏差，不过话已经到嘴边，没道理让它露出破绽，而且一直待在一起其实和结婚也没有差别。
如果真的有那天，禾野心想那就履行约定好了。
毕竟这样的可能性很缈茫，这期间会发生无数的意外，比如她在任务中受伤，比如禾野在任务中死去，比如失联，比如再也因为某个立场而无法相见。
不过约定归约定，可能性归可能性。
禾野蕴酿了一会儿。
他看着夕雾，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的嘴唇，随后微妙的视在线移，明明喜欢的是前凸后翘，可是自打洛莉丝过后好象被改变了什么，更别提最近被夕雾折腾的一直被亲吻，以至于看女人都会先看嘴唇————
总之，禾野开口回答。
“可以————要是有那天的话。”
夕雾不明白有多遥远，但禾野点头让她感觉到安心感，已经被抛弃了一次，她不想再体会那样难受的感觉。
“好。”
“那你在这里安心静养————”
“你是要走了吗？”夕雾突然打断。
禾野脸色一僵自然是要走，哪怕她有挽留的意思，可自己在这里待的越久嫌疑越大，明明前脚才说完那些信誓旦旦的清白话，结果转眼偷偷摸摸溜上来和她聊天。
现在的禾野其实很危险啊。
“————”夕雾不知道禾野沉默背后的想法，可她也明白禾野没办法一直呆在这里。
其实也没有必须挽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是因为离开的时间那么长，长到缺少了一直以来的安慰，所以夕雾往前靠近逼迫着。
禾野不由得身体往后倒去，直到躺在了沙发上有点手忙脚乱。
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举动，脸色不禁面红耳赤，连忙看向周围好在没发现类似于摄象头的东西，于是先前双手扶住她肩膀的力气，也无奈地随之松开。
”
啵。
不知多久过去，略微窒息。
禾野意识到嘴唇的柔软已经离去，轻轻换气喘息，他的心中有点凌乱，可好在对方这下能够让自己离去，这是必要的代价。
禾野慢慢整理好衣领站起身，最后看眼堪称心花怒放”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夕雾，好象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举动可能会引来恼怒，于是低眼不语。
禾野见状只是轻声作出道别，便回过头推门走出。
然后，背靠着墙壁，禾野暂未离去。
不清楚之后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可能和她相见，组织对她的矫正又不知道会改变记忆还是性格，可无论是哪种，禾野都明白其实那根线已经断开，自己这么久以来算是莫明其妙背负起的责任，好象突然可以放下不管时，又会有点伤感。
大概是出于她的爱那么真诚。
禾野的手慢慢摸了摸嘴唇，其实一开始亲吻他是很抗拒的，而且不明白这样的行为有什么舒服的，亲的深时只是交换唾液，亲的浅时只是轻轻一碰嘴唇感受温度和触感。
可是现在他有点改观了。
可以感受到温度和力度，明白那份心意，可以闻到属于对方的气味，可以有一种用力拥抱的亲密感，可以有回忆。
只要用手触碰。
禾野慢慢放下心情那么平静，其实他仍旧没有多少留恋亲吻，只是明白这样的举动原来会有何般的快感。
他的心中只是想着，离开的时候关于的夕雾画面。
上方的她好象似乎在微笑，似有似无的温和微笑牵动着嘴角的弧度，象是和煦的阳光令冰融化，而这难得一见的表情是钟情的体现。
沙发上贴近于背部的柔软不比她的嘴唇，天花板上的白色那么纯洁。
“我应该没有做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