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的日常在标记事件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早晨的战术会议，白砚翎会“刚好”坐在白羽斜对面的位置——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司令说话时喉结的移动，以及颈侧标记在制服领口若隐若现的淡粉色痕迹。
猎犬则彻底放飞了。他给墨影的数据板贴满了星星贴纸，每天早上一杯精确到32甜度的咖啡雷打不动，甚至开始在战术报告里夹带私货：
“建议加强左舷防御——ps：墨影今天用了新味道的洗发水，闻起来像薄荷。”
白羽批注：“战术建议采纳，ps部分删除。另外，会议室不是调情场所。”
然而在私下，白羽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发现自己开始无意识地关注白砚翎的一举一动：训练时汗湿的银灰色头发，战术推演时认真皱眉的表情，甚至吃饭时狼族特有的、稍微有点粗鲁但高效的进食方式。
“您又在看我。”某天午餐时，白砚翎头也不抬地说。
白羽收回视线，淡定地切着餐盘里的合成肉排：“我在观察见习官的用餐礼仪是否达标。”
“那达标吗？”
“有待改进。”白羽说，却把自己餐盘里的蔬菜拨了一半给白砚翎——狼族需要更多纤维素维持消化系统健康。
这种细碎的日常持续了两周，直到一次常规巡逻任务打破了平静。
那是在边境g-47星系，一个理论上已经彻底净化的低语者污染区。白羽亲自带队进行样本采集——这是教科书项目的延伸研究，旨在建立完整的污染区生态恢复数据库。
“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墨影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是数据板密集的提示音，“不是残余污染，是……新的活动迹象。”
白羽立刻警觉：“全体戒备，停止采样。”
白砚翎已经挡在他身前，能量步枪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星球表面格外清晰。
他们所在的位置曾经是一座低语者巢穴，现在已经被星尘净化网络覆盖。黑色的结晶地表上，本该稳定闪烁的蓝色净化光点，此刻正不规则地跳动，像心脏的异常搏动。
“有东西在干扰净化网络。”墨影快速分析，“干扰源……在地下。深度约三百米。”
猎犬趴在地上，耳朵贴着结晶表面：“我听到……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
这个描述让所有人背脊发凉。
白羽打开全地形扫描仪，图像显示地下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结构。更诡异的是，空洞周围布满了与星尘网络同源、但频率异常的能量纹路。
“这不是低语者的残留，”白羽低声说，“这是……有人在模仿星尘科技。”
“或者说，”白砚翎接话，“有人在试图操控净化网络。”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地表突然裂开。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精准的空间位移——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通道凭空出现，边缘光滑如镜，内部漆黑如墨。
从通道深处，传来清晰的机械运转声。然后是脚步声。不是生物的脚步，是金属与结晶地面碰撞的、有规律的声音。
“撤退！”白羽下令，“返回登陆艇！”
但通道里涌出的东西比他们更快。那是十二具人形机械体，外壳是暗沉的灰色，关节处流淌着诡异的紫色能量流。它们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变换的星尘符文——正是北极狐族古老文字中代表“窃取”的字符。
“星尘傀儡！”墨影认出了这些造物，“古老禁术！它们能复制接触到的任何能量特征！”
第一具傀儡扑向白砚翎。狼族青年举枪射击，能量束击中傀儡胸口——但能量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被吸收了。傀儡胸口的符文闪了一下，下一秒，它抬手射出了一模一样的能量束，直冲白羽而去。
白砚翎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那道攻击。能量击中他的背甲，护盾瞬间过载碎裂。他闷哼一声，但站稳了。
“别用能量武器！”白羽大喊，“它们会复制！”
小队切换为物理攻击。白羽拔出战术匕首——这是老式但可靠的武器，刀刃由特殊合金锻造，不依赖能量系统。他迎向一具傀儡，刀刃划过关节连接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傀儡的手臂应声而断。
但断口处没有线路或机械结构，只有涌动的紫色能量。更诡异的是，断臂在地上蠕动了几秒，然后化作一滩能量液体，迅速流回傀儡身体，重新凝聚成手臂。
“物理攻击无效化……”猎犬喘着气，他的指虎已经砸扁了一具傀儡的头部，但对方正在缓慢恢复，“这玩意打不死！”
白羽迅速分析局势。十二具傀儡已经将他们包围，通道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新的。地下那个空洞里，一定有控制核心。
“墨影，干扰它们的能量同步频率！”白羽边战斗边下令，“猎犬，掩护！白砚翎，跟我冲进通道！”
“司令！太危险了——”白砚翎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傀儡的核心在地下，不摧毁它我们都会被耗死！”白羽已经冲向通道口，“执行命令！”
白砚翎咬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冲进黑暗的通道，身后是猎犬和墨影制造的能量干扰场——那是用便携设备制造的频率混乱区，虽然不能完全阻止傀儡，但能减缓它们的复制速度。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更深。墙壁是光滑的黑色结晶，上面刻满了扭曲的星尘符文。白羽边跑边用战术记录仪扫描，这些符文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阵法——不是北极狐族正统的星尘科技，更像是某种……被篡改的、扭曲的版本。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两米的紫色水晶，表面流淌着与傀儡相同的能量。水晶周围，十二根黑色柱子呈环形排列，每根柱子上都锁着一具……生物。
白羽的呼吸停滞了。那些生物有北极狐族的特征，但毛发暗淡无光，眼睛紧闭，身上连接着无数能量导管，导管另一端没入中央水晶。他们的胸口随着水晶的脉动微微起伏，像在沉睡，又像在……
“他们在被抽取生命能量……”白砚翎的声音带着震惊，“用星尘科技……”
中央水晶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一个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用的是北极狐古语，但语调扭曲怪异：
“守护者血脉……终于……来了……”
白羽握紧匕首：“你是谁？”
水晶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像是多个面孔的叠加。“我们……是被遗弃者……星尘网络的……失败品……”声音断断续续，“但我们找到了……新的道路……窃取……重生……”
“这些同胞，”白羽指着柱子上的北极狐，“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是‘做’……是‘拯救’……”水晶里的声音变得狂热，“他们在净化中迷失……我们给他们……新的生命……成为永恒……”
白羽明白了。这是一群在星尘净化中产生异变的北极狐，他们窃取了部分星尘网络的控制权，用扭曲的方式延续自己的存在——通过抽取同族的生命能量。
“放他们走。”白羽的声音冷如寒冰。
“不可能……”水晶光芒大盛，“我们需要……你的血脉……最纯净的守护者血脉……加入我们……成为永恒……”
十二根柱子上的北极狐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是空洞的紫色，没有神智，只有被操控的麻木。锁链自动解开，他们落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白羽和白砚翎包围过来。
“司令……”白砚翎挡在白羽身前，“他们还是活着的……”
这才是最残酷的部分。这些北极狐还有生命体征，但意识已经被控制。攻击他们，等于屠杀同胞；不攻击，自己和白砚翎都会死。
白羽看着那些空洞的眼睛，忽然想起了白玉。如果弟弟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墨影，”他打开通讯器，“还有多少能量干扰弹？”
“三发，司令。”
“全部打进来，目标中央水晶。计算弹道，避开同胞。”
“可是空间太小，爆炸会波及——”
“执行命令！”
三发干扰弹从通道射入，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命中水晶。刺耳的频率干扰声中，水晶剧烈震动，表面的光芒变得混乱。柱子上的北极狐们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停滞下来。
“趁现在！”白羽冲向水晶，匕首刺向表面最亮的一个符文节点。
但就在刀刃即将接触的瞬间，一个身影扑过来，抱住了他。是白砚翎。
“后面！”狼族青年大喊。
白羽回头，看见一个北极狐已经扑到身后，手指离他的后颈只有几厘米——那是注能位置，如果被控制者碰到，会瞬间被抽取能量。
白砚翎替他挡下了这一击。北极狐的手指刺入狼族青年的肩膀，紫色能量顺着伤口涌入。白砚翎发出压抑的惨叫，但死死抱住那个北极狐，不让对方靠近白羽。
“白砚翎！”白羽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不再犹豫，匕首狠狠刺入水晶核心。裂纹从刺入点蔓延开来，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柱子上的北极狐们纷纷倒下，眼中的紫色褪去，露出原本的琥珀色，但已经失去光泽。
中央水晶炸裂的瞬间，白羽扑向白砚翎，用身体护住他。能量风暴席卷整个空间，黑色结晶墙壁层层剥落。
当一切都平息时，地下空间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中央水晶只剩碎片，柱子全部断裂，那些北极狐……静静地躺在地上，胸口不再起伏。
白羽挣扎着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白砚翎的伤势。狼族青年肩膀上的伤口很深，紫色能量还在伤口边缘蠕动，试图向体内侵蚀。
“撑住。”白羽撕开急救包，将星尘医疗凝胶全部倒在伤口上。凝胶与紫色能量接触时发出滋滋的响声，相互中和。
白砚翎脸色苍白，但勉强笑了笑：“您……没事就好……”
“闭嘴省点力气。”白羽的声音在颤抖，他抱起白砚翎，朝通道口跑去。
外面，猎犬和墨影已经解决了剩余的傀儡——水晶被毁后，它们全部停止了活动。看见白羽抱着受伤的白砚翎冲出来，两人立刻上前接应。
“医疗艇！快！”白羽大喊。
返回“启明号”的途中，白羽一直握着白砚翎的手。狼族青年颈间的项链挂坠，此刻正闪烁着紊乱的红光——那是生命体征不稳定的警报。
“您……”白砚翎虚弱地说，“刚才……犹豫了……”
“因为他们是同胞。”白羽低声说。
“但您……最后还是动手了……”白砚翎看着他，“为了我……”
白羽握紧他的手，没有回答。
医疗舱里，医生们紧急处理伤口。紫色能量很难清除，需要特殊的星尘净化程序。白羽站在观察窗外，看着白砚翎在治疗舱里苍白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自己颈侧的标记。
那标记还在发烫，像在呼应着另一端的痛苦。
墨影走过来，递给他一份初步分析报告：“那些被控制的北极狐……根据基因检测，都是五年前星尘净化项目的志愿者。官方记录显示他们‘在净化中升华’，但实际上……”
“实际上被囚禁，被抽取能量，变成了维持某种扭曲存在的电池。”白羽接话，声音冰冷，“而且有人知道这件事，并试图模仿这种技术。”
他想起水晶里那个扭曲的声音，想起那些被篡改的星尘符文。
这不是偶然事件。这是一次测试，一次示威，一次……宣战。
猎犬红着眼眶：“司令，小狼崽子他会没事的吧？”
“会。”白羽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必须没事。”
三天后，白砚翎脱离了危险期，但需要长期治疗清除体内残留的异常能量。白羽坐在病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恋人，手指轻轻梳理对方银灰色的头发。
“等你好了，”他轻声说，“我们就去做正式标记。”
睡梦中的白砚翎，尾巴微微动了一下。
窗外的星空依旧寂静，但白羽知道，某个黑暗的角落，新的威胁正在滋长。而这一次，威胁披着星尘的外衣，来自本该是同胞的族群。
他握紧白砚翎的手，项间的标记隐隐发烫。
守护的誓言从未改变，但守护的方式，有时需要比黑暗更坚决。而这一次，他不再孤身一人。
星空之下，有些战斗刚刚结束。
有些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