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第十五天的午后，中央公园的草坪上挤满了享受阳光的市民。白羽坐在长椅上看书，猎犬和墨影在附近的小吃摊排队——表面如此，实际上两人正警惕地环顾四周。
“三点钟方向，”墨影压低声音，“那个兔族女孩已经偷看司令二十分钟了。”
猎犬啃着烤串：“她旁边那个人类男生也是……等等，他们好像在猜拳？”
白羽其实注意到了那些目光。自从几天前“分手事件”以某种方式传开后——天知道怎么传的——他在公共场合被认出的频率明显增加。项圈已经不在脖颈上，但习惯性摸向颈部的动作偶尔还是会出卖他。
果然，猜拳结束后的赢家，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人类青年，深吸一口气走了过来。
“白、白羽司令，”青年紧张得耳朵发红，“我是首都军事学院的学生……那个，可以认识您吗？”
这已经是本周第七次搭讪。白羽合上书，礼貌但疏离：“如果是军事问题，可以通过学院正式咨询渠道。”
“不、不是军事！”青年急忙摆手，“是私人……我很敬佩您，看了所有关于您的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包括……最近的事。”
白羽的尾巴微微绷紧，但语气依然平稳：“谢谢关注。但我正在休假，恕不接待公务以外的会面。”
青年还想说什么，猎犬已经拿着两杯饮料“恰好”走过来：“哟，司令，你要的果汁——这位是？”
墨影无声地出现在另一侧，数据板上的“隐私保护条例”全屏显示。
搭讪者讪讪离开。猎犬坐到长椅另一端：“第七个了吧？现在的小年轻真勇敢。”
墨影调出记录：“准确说是第七个公开表白的。暗处观察的有三十四人次。”
白羽接过果汁：“他们只是好奇。”
“好奇到想填项圈的空缺？”猎犬说完就后悔了，“对不起司令，我——”
“没事。”白羽喝了口果汁，甜得发腻，不是他惯常的口味，“本来也不该再戴了。”
那天晚上项圈突然从内袋消失时，白羽正在整理行李。前一秒还在掌心的金属，下一秒就化作星尘消散，连碎屑都没留下。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证明它曾经存在——以及白玉远程回收的决绝。
“清除得很彻底。”墨影当时检测后说，“连原子层面的痕迹都抹去了。”
猎犬气得尾巴炸毛：“他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至于的。白羽明白。白玉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无论是恶作剧、示爱，还是分手。他把所有关于“恋人”的痕迹清理干净，像是在说：请只当我哥哥。
夕阳开始西沉时，三人离开公园，沿着河岸散步。火烧云把天空染成金红色，水面倒映着初亮的霓虹。
“其实这样也好。”白羽突然开口，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猎犬和墨影同时转头看他。
“以前总担心，我们的关系会被发现，会影响舰队，会让他为难。”白羽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现在……至少他不用躲藏了。”
墨影停住脚步：“司令，你真的相信他变心了吗？”
“相不相信不重要。”白羽也停下，看着河对岸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重要的是他的选择。”
“但那些恶作剧那些表白那些——”
“都是真的。”白羽打断猎犬，“那时候的感情是真的，现在的选择也是真的。人本来就会变。”
他说得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军装肩章反射着最后的天光，脖颈处空空如也。
猎犬突然大步走到白羽面前，眼眶通红：“司令！难过就表现出来啊！生气也行！骂他也行！别这样……别这样平静……”
白羽看着战友，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我哭过了，在陵园。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墨影上前一步，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其实，我们准备了这个。”
盒子里是三条手工编织的皮质手环，样式简单，内侧分别刻着：“赤狐永不散”“笨蛋三人组”“归途即是彼此”
“项圈没了，但这个可以戴。”猎犬拿起刻着“笨蛋三人组”的那条，“我和墨影的早就戴上了。你的那份……我们一直等着合适时机。”
白羽接过手环，皮质温润，做工略显粗糙——是猎犬的手艺。他戴在左手腕上，尺寸刚好。
“哪有人送分手礼物的。”他轻声说，但嘴角有了微弱的弧度。
“这不是分手礼物！”猎犬吸吸鼻子，“这是……战友的护身符！”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星光开始浮现。河岸步道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三个并排行走的身影。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白羽忽然说，“这段时间他全息投影的频率越来越低，每次都说在忙星尘网络的事。我以为是工作……原来是有了新的生活。”
墨影调出数据：“从三个月前开始，白玉的通讯时长确实减少了73。”
“别用数据分析了！”猎犬撞他一下，“现在要感性！感性懂吗！”
感性。白羽看着手腕上的新痕迹。旧项圈消失了，新手环戴上了。有些东西结束了，有些东西还在继续。
比如赤狐，比如舰队，比如守护的誓言。
“猎犬，墨影。”
“在！”
“嗯？”
“谢谢。”白羽说，声音在夜风中清晰，“还有，假期结束后，我们该回舰队了。”
他抬起头，星空在头顶展开，星尘网络在其中温柔流淌——那是白玉现在倾注心血的事业，是他选择的道路。
“他向前走了，”白羽轻声说，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我也该向前了。”
三人继续沿着河岸前行，影子在路灯下缩短又拉长。手腕上的皮质手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是无声的心跳。
而在某个遥远的星尘节点，一只被回收的项圈静静悬浮在能量场中。它内侧那片被抹去的刻字处，有极细微的星尘痕迹在闪烁——那是清除程序也无法完全抹去的，长达二十年的温度。
但它的主人，暂时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