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么又来了?”
卢乾元刚点好人手,就看到莫应弃已经换了飞鱼服,提着家传的倭刀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说完,方文伯推了他一下:“别废话,宫里的意思,这回查名单上那些贪官,小莫参与,不过就这一天。”
“你还不乐意了,要不是……算了,千户大人,这什么情况?”
过去莫应弃积极参与公务,是想快些升上去。但现在就不同了,他一听说让他离开公主府执行公务,这简直就如蒙大赦啊!
虽说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儿腻了厌了的意思,可再怎么着也得让人……放放风吧?
“沉部堂加急上了一道奏疏,里面有关于江浙官员贪污的证据,还有一份名单。”方文伯揉了揉眉心。“十个里,起码九个和周大相公有关,剩下一个……就不是他的门生也多少有点关系。”
“人不多,官也是有大有小,问题是这么一闹,官家只怕和周大相公彻底撕破脸了。今日下朝时,那周大相公据说是黑着脸离开的。”
莫应弃并不意外,本身立太子这事儿,他周楚天先缺的德。你这边想挑拨皇子及其身后的家族蠢蠢欲动,那这边直接就下你的脸面。
反正边境要军饷是真的,但问题在于国库掏不出来吗,这怎么可能呢?
大兴开国至今,太祖平定天下,又继续对外用兵开始,对内重视发展,更是开创海外贸易,一边和外国人做生意,一边学习大兴没有的技术。
历代君王或许磕磕绊绊,但大兴从太祖至今,推行各种前朝不具备的新政,国富民强,国库也是日渐充盈,更别说还有鹧鸪天暗中调度帮衬。
可问题在于,官家的意思是……凭什么这个钱得国库出?更别指望着为了清理边境,增加赋税这种事儿了。
沉宪在江浙大刀阔斧,为的是啥?就是为了从这些贪官手上拿出军费。百姓有灾有难,可以从国库出,出多少都行。边境有战事,其实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这回不同了,不是贪吗?这军费啊,你们出了吧!而今日在朝堂之上,官家也是直接放了话:“多了不退,少了朕补上!”
“那这事儿……我确实擅长。”莫应弃想了想突然笑了。“千户大人,如果可以,这次能都让卑职处理?”
“这……倒是可以,问题是你可得看仔细了,官家不是要一杆子打死,有的下诏狱,有的……”
“您放心,卑职明白。”莫应弃摆了摆手。“这事儿我熟的很,当初在北境我就干过了。”
“哦……啊?”
莫应弃一句话让方文伯,卢乾元和唐京中都愣住了。不是爷们儿,啥叫你已经干过了啊?
“总之你就别管了,这东西简单的很,你们看我发挥就行了。”莫应弃笑了笑。“送诏狱那些就不需要说了,千户大人……”
“这我懂,已经派了人过去了,最麻烦的就是这些不送诏狱的。”方文伯指了指身后。“镇抚使大人如今又是神隐,干脆面儿都不露了,只怕这会儿去大相公府上出谋划策去了吧?”
“不过官家为啥费这个事呢?”卢乾元有些无法理解。“直接都下诏狱不就好了吗?”
“官家这么做自然有官家的考量,咱们只要办好咱们的差事就可以了。”方文伯说罢,看向身后的一名飞鱼卫。“告诉弟兄们,准备出发!”
镇抚司一般除了奉命抄家时,大多不会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动。京城百姓中,流传着这么一句戏言:“若是白天看到这群穿飞鱼服的,还是大队人马,对那些官员而言,就和白日见了阴兵借道一样了!”
“礼部尚书?”莫应弃一眼就看到了名单上第一个,就是刚刚上书,请陛下早立国本的礼部尚书。“贪银5000两?”
“江浙的孝敬,这人就拿了5000两。”方文伯有些好笑地说道。“外省官员入京,送孝敬这种事儿,大多时候官家和咱们衙门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一般送的孝敬也不敢太多,一千两就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也能理解,真说朝廷发的俸银,哪怕一个一品大员,一年下来也不过二三百两。
大兴许多官员或是世家出身,又或是家中有生意,真说偶尔收点这种孝敬,只要不过分的话,镇抚司这边也是就当看不到了。
老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尤其是京城官员,大兴虽对贪污官员下手无情,但你真说一口肉也不让吃……那也不合适。
所以收点儿孝敬,只要不过分不张扬,不眈误办差不徇私舞弊,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外省官员送这些,大多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顶多就是升迁调度上一些细微的小事,比如有的想去南方,有的想去北方,有的想回家乡什么的。
“而且就这一笔,还是前年时候的事了。”一边的唐京中一边坐在马上,一边拿出无常册翻阅道。“不过这位礼部尚书用这五千两置办了些产业,这两年也收入了几万两……千户大人,这不算多啊?比起后面的,这礼部尚书……”
“最后处理他,先去最多的。”莫应弃想了想。“最多的是哪位?”
“王大人。”
“……这京城姓王的大人多了,京中,你这说明白了点儿啊?”
“哦,就是你差点儿把人家女儿送进教坊司的那位王大人。”
莫应弃听到这儿,眉毛忍不住一挑:“这是生怕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进教坊司是吧?贪了多少?”
“近十万两,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名下还有两处庄子,是先帝在世时赐给他家的。”唐京中也是无语了。“这两处庄子问题比较大,不过王家情况比较特殊,这位王大人的父亲是先帝的老师,官家的意思是抄没家产,王大人自己入诏狱,家眷不受牵连。”
说着,唐京中看了看莫应弃:“行了,就别想着送人家女儿去教坊司了,积点德吧!”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吓唬吓唬他的好吧?”
莫应弃是真的只是吓唬吓唬他,才会说送他女儿去教坊司。可对王大人而言,那就不是吓唬吓唬他了,因为镇抚司是真的干的出这种事来。
所以当他看到院子里的飞鱼卫,尤其是微笑对着他挥手的莫应弃时,这王大人两腿一软,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你好,王大人,又见面了。”莫应弃甚至有些欠揍地挥了挥手。“这人啊,就是不敢细查,要知道您不仅私藏逆王家眷,还贪污受贿,上回下官就直接带您回诏狱了。”
“所以王大人,机会官家给过你了……问题是,您是真把握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