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消散,秋老虎的馀威早已退去。
天地间一下子萧瑟了许多,早晚已经有寒气滋生。
周围山上一眼望去,满是枯黄,只有陵水两岸还保留着点点绿意。
此时已经天近黄昏。
吴老汉抬头望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恐慌,手上动作加快了些,驾着身下的小船,往东岸的码头划去。
陵水下游东岸的贾家村中。
此时,村人们大多已经归家用起了晚饭,只有几条船还未回来,许是想多打些鱼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村中的宁静。
一时间犬吠声此起彼伏。
村子中间的一座小庙中,孙老道翘起脚眯着眼靠在椅子上,正剔着牙。
今日村东头贾家的老母过寿,特意往庙中供了些鸡鱼,算是让自己得着了。
就是这鸡肉太柴,鱼还有点淡了,吃着差点意思。
孙老道摇头晃脑哼着小曲,伸手拿过一旁的钱箱,准备数数。
咚咚咚!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庙门外传来。
孙老道嗖的一下把钱箱藏到供桌下,用布挡上。
随后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团放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邦邦邦——”
“孙道长……”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低声呼喊。
“何事?”
孙老道淡淡出声问道。
“孙道长,村里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门外的人急促的说道,声音有些颤斗,似乎是有些恐惧。
孙老道闻言,眼珠一转,从一边用桌围盖着的供桌下抽出一柄拂尘。
黄木为柄,一头是不知用什么毛发制成的灰色长穗。
拂尘有些旧了,不过明显经过精心保养,长穗上散发着光泽。
孙老道怀中抱着拂尘,起身打开了庙门。
门外的村汉见孙老道从庙里出来,脸上一喜。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闻言汉子打了个冷颤,颤声说道。
“道长,您不知道,村里打鱼的吴老汉死了……”
孙老道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死了就死了,难不成是请我去做法事?”
“也不是……哎呀……”
面对孙老道的质问,汉子不知想起什么,哆哆嗦嗦的嘴里也说不清楚。
“好了好了,前边带路吧。”
孙老道摆摆手。
那汉子如蒙大赦,赶紧应了声,在前面带路。
汉子跌跌撞撞领着孙老道往村子西边靠河的那面走去。
待来到码头附近,孙老道眯了眯眼睛望过去。
只见码头前,围了一圈村民,有人举着火把,人群里窃窃私语,但是都不敢靠近码头。
不知是谁喊了句“孙道长来啦!”
众人回头。
孙老道清清了嗓子,迈步往前。
分开众人,来到人群前面。
看见村中的乡老也都在,孙老道眼中疑惑。
领头的几名老者,见孙老道过来,赶紧拱了拱手说道。
“孙道长,您可来了!”
“您快看看吧!”
几人把孙老道让到前面。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孙老道抱着拂尘往前看去。
只见一只小船靠在码头旁,一个人影垂着头,立在船上一动不动。
孙老道心底一颤,回头见众人盯着自己,孙老道面色淡然,毫无反应。
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迈步往船边走去。
靠近了人影,孙老道看清面容,心里又是一颤,这船上的人影原来就是吴老汉。
见对方一动不动立着,孙老道握紧手里的拂尘,轻轻碰了一下。
尸体一歪,倒在了船上。
见手中的拂尘没有什么异样,孙老道心中稍定。
回头喊过几名村汉,让他们把这吴老汉的尸体抬出来。
将尸体平放在地面上,人群围了过来。
借着火光,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这吴老汉面色平静,就象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已经没有了呼吸,身子也凉了。
孙老道和几名乡老商讨一阵。
“孙道长,这吴老汉去的不太正常,不如先将这老汉的尸体停在庙中,托您为其超度一番。”
“这吴老汉家中已经没有别人,只有个小孙子尚且年幼,就由村中出钱,给其做场事,埋了去。”
闻言,孙老道眼神闪了闪,答应了下来。
“也罢,那就抬过去吧,只是这……”
话音未落,为首的乡老赶紧道。
“不会凭白让道长辛苦,明日我等商议好就来庙中。”
孙老道满意的点点头,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身后的乡老,赶紧喊了几个汉子,把吴老汉的尸体往村庙中抬过去。
见没了热闹看,围观的一众村民也都散了去。
回到庙中。
“就放这吧。”
孙老道吩咐一声。
几名汉子放下尸体,也都离去。
孙老道也不在意。
虽然这吴老汉死的有些不寻常,但是自己手里的拂尘没什么反应,应该没什么大事,或许这老汉就是寿终正寝了呢。
不过以防万一,孙老道还是拿过几张黄符,贴在那老汉身上。
找了块白布,把尸体盖住,孙老道把供桌底下的钱箱掏出来,抱在怀里,往后屋钻了进去。
一夜平静。
日头升起,光芒驱散了晨间的薄雾。
村中的几名乡老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一大早就召集了村人商议。
众人将事情议定,有乡老喊过一人,让其带着钱财去庙中请孙老道。
村人怀里揣着银钱,匆匆赶往孙老道处。
“当当——”
“孙道长,您起了吗?”
敲了几下庙门,又喊了一声。
稍等了会儿,庙中无人应声。
村人心中疑惑,轻轻推了一下庙门。
吱呀——
门并没有锁上,一推就打开了。
迈步进了庙中,瞥见那老汉尸体还躺在地上,心中的忐忑稍定。
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
村人心中疑惑,往后屋走去。
伸手一掀门帘,往里观瞧。
“娘唉!!”
这人吓得一声怪叫。
连滚带爬的从庙中跑了出去。
……
庙门前,村民们围成一圈,没人敢多说话,摒息凝神望着庙里。
村里几个壮汉仗着胆子,把孙老道从里屋抬了出来。
孙老道面部狰狞可怖,手里的拂尘被撕烂,只剩下半截木柄,紧紧地攥在手里。
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