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头一抖缰绳勒住驴子。
“咦!小哥,这是有人家办席嘞,走,咱也去讨杯酒吃。”
老马头跳落车招呼着许潜。
许潜眼神玩味,勾起嘴角没有多说,也跟着往前。
大锅旁,黄脸老汉用棍子挑起些肉汤,塞进嘴里咂么咂么滋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老汉一睁眼见两个人凑了过来,眼中闪过喜色,咧嘴大喊:“嘿嘿!有贵人登门嘞!”
一众身影闻听,转过身子看向许潜两人。
接着,立马有人招呼。
“两位快请坐下,先饮些酒水暖暖身子。”一个机灵的,捧着托盘,端了两杯酒来。
两人客气一句:“叼扰了。”
找了桌人少的挤了挤,挨着坐下。
同桌的几人,举起手中杯子向两人示意。
挨着许潜右边的,看起来象是个书生,头上簪花,穿着一身素白袍,油头粉面的。
这书生手中握着把扇子,挡住半边脸,眼珠滴溜溜乱转打量着许潜。
忽的笑了起来细声道:“两位赶得可真巧,今天这席马上就开始,若是再晚点,可剩不下什么了。”
一旁有人推过两盘,“两位可先垫些瓜果。”
许潜一低头,盘中多是些山桃,梨,杏,红红绿绿的,令人赏心悦目。
老马头跟人客气:“麻烦您嘞!”
吃了几杯酒,面上升起一股热气。
大锅咕嘟咕嘟,肉香味开始弥漫,勾的众人直流口水,有些宾客按耐不住,叫嚷起来。
那黄连老汉看了看成色,弯腰抄起靠在一旁的铜锣,邦邦的敲了起来。
后面忽然又窜出几个身影来,身材矮小,象是侏儒般,两人一组抬着巨大的托盘,有人盛出肉食,倒在盘上,随后迅速的送到了各个桌上。
众宾客这才满意,抓起肉就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大口的咀嚼着。
有的吃着高兴,称赞起老汉的手艺,有的酒量不行,喝高了的,忽的耍起酒疯来,惹人发笑。
席间充斥着酒香肉香,众人吵吵闹闹,烤着篝火,直叫人晕晕乎。
许潜旁边坐着的那小生,瞧见旁人用手抓肉,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真是山野村夫,有辱斯文~”
随后不知从哪掏出双筷子,也叨了起来。
边吃着,还招呼着许潜,“二位也吃啊,这黄老汉的手艺可是不错,香的嘞!”
许潜笑着摆摆手,没有回答。
“也好,也好,少吃些,排空了肚子,省的一会吃起来沥沥拉拉的,不爽利。”
“嘿嘿!是嘞,是嘞,那老的干巴巴的没甚吃头,倒是那小的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定然香甜。”不知是谁在一旁窃窃私语,点评起来。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席中的宾客们也都停下了手中动作,一齐转头,大大小小的眼珠盯住许潜两人。
许潜不动声色,继续吃着酒。
老马头忽然调侃道:“小哥,你倒是好胆色,还有心情吃酒。”
许潜举起杯来,笑道:“马老哥,且满饮!此地,也就这酒水还算是干净了。”
老马头干了一杯,望着众宾客,说道:“也罢,打扫打扫,也好歇息喽。”
话音刚落,四周便嘈杂了起来,席间一乱,盘翻碗落,叮当作响。
两人眼前场景忽的一变。
场中的宾客,也没有一个是人,俱是些山精野怪。
兔子嘴里叼着“糖球儿”嘬的直响,老鼠头埋在壳子里,吸溜吸溜吃的正香,豹牛野猪同座,羊狐猞猁同食,好一副群妖宴会图。
那煮肉的老汉此时也现出了原形,原来是只尖嘴猴腮的黄鼠狼。
黄鼠狼嘴边的三撇胡子颤颤巍巍,又敲锣大呼:“开席啰!”
众妖瞪红了眼,大呼小叫的鼓噪起来。
牛哞狼嚎,鸡鸣狗叫。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许潜一手掀翻了桌子,往后一纵退了开来。趁着机会,老马头往下一钻,就地一滚,不知滚向了哪里。
许潜手中又是一晃,甩出几张白纸。
纸张迎风变大,落地化为几个手持纸刀的纸人,纸人的身量与常人相仿,脸上无鼻无嘴,只点了两道朱砂作眼睛。
甫一落地,纸人们就挥舞着手中纸刀,杀向了场上众妖。
许潜挺身负剑,立在后面,没有出手。
这符纸术自己虽然只学了几道,但对付这些不入流的精怪,还是不成问题。
纸人们互相配合,几番切削,打的群妖节节败退。
刚才坐在许潜旁边的那书生,变作一红毛狐狸,窜到一旁的屋顶,没有参与底下的混战。
那狐狸窝在屋顶笑的前仰后合:“咯咯咯!小哥真是好法术。”
许潜瞥了一眼,没搭理它,继续看着场上形势。
这狐狸刚才只是吃了些鸡鸭之类的,许潜用神识扫过,其身上也没什么怨孽之气,就没再管它。
纸人们动作很快,不过片晌,妖怪们便死的死,伤的伤。
老羊断了角,肚子上几道血洞,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兔子嘴里还叼着眼珠,自己却被开了膛,破了肚。
剩下的小妖们见势不妙逃窜开来,哭爹喊娘的,只恨自己少长几条腿。
轰的便作鸟兽散了。
那黄鼠狼最是机灵,在许潜甩出纸人时,便卷上那根棍子,嗖的一下没了影子。
见没了热闹可看。
“没劲,没劲。”那狐狸撇撇嘴嘟囔两声,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人立起来,对着许潜道:“小哥这一手倒是有点意思,下次若是有缘再见,再和你当面讨教讨教。”
说完俯身一窜,钻进一旁的山林中,几个纵跃之间,便隐没了身形。
没了人添火,中央的篝火烧了半天,火势也渐渐暗了下来,只拢住周围一圈。
那两口大锅不知被谁打翻了,倒扣了过来,锅中汤水撒了一地。
席间的桌椅条凳也是东倒西歪,盘碗摔在地上没有一个完整的。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宴会,转眼间便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地的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