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一过,护士准时过来收餐盘。
让江行衣意外的是,护士也没问他们有没有吃饭,也没检查餐盘什么的,就那么走了。
江行衣看着这一幕,自是感到疑惑。
给药,但不检查你吃没吃;收餐盘,但不关心你吃了多少。
感觉这护士就跟按点打卡一样,流程走到就算完事,给药是任务,收盘子也是任务,至于你吃不吃,她也不关心。
正想着,江行衣就感觉困了,这药效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也可能是他的‘嗜睡症’发作了。
他虽然不意外,但还是赶紧问小小:“晚上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啊,睡一觉起来就好。”小小己经开始打哈欠,眼皮子首往下掉。
她也很困,看来不是自己‘嗜睡症’,纯粹是药的缘故。
江行衣点点头,躺回床上。
药效来得很快,没几分钟,他就沉沉睡去。
梦里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行衣突然醒了。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连小小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不对。
不是动不了,而是不敢动。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就在他身边,紧挨着他。
那个东西的体温很低,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江行衣能感受到那种渗人的凉意。
更可怕的是,那东西还在呼吸,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气息就喷在他的脖子上。
换做普通人,这时候早就吓疯了。
但江行衣没有。
一方面这是记忆回溯,另一方面他‘经验丰富’,看过的恐怖片太多了。
他只是微微一颤,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现在的情况。
首先,自己要死早死了,以它能无声无息爬上床的能力,想要伤害他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它想让自己恐惧之后再动手,恐怖片不都是这种套路么。
其次,它的呼吸很平稳,说明它也在‘睡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江行衣记得小小说过,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睡一觉就好。
那这个东西,会不会是某种‘正常’现象?
江行衣慢慢转动眼珠,想要看清楚身边到底是什么。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斑。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江行衣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小孩子的脸。
那是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胖乎乎的,正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甜。
这是谁?
江行衣一脸茫然,不过看到是个孩子,他的心情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
男孩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
最关键的是,他看起来很真实,不像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就是个普通的小胖子。
小胖子
东东吗?
江行衣想起了小小的话,按照规则,他己经出院了。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这时,东东突然动了一下。
江行衣立刻屏住呼吸,装作还在睡觉。
东东翻了个身,胖乎乎的小手搭在江行衣的胳膊上,他的手很凉,仅仅只是接触,江行衣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陈礼明哥哥”
突然,东东在迷迷糊糊中开口。
江行衣身体顿时绷紧,小心的盯着他。
“陈礼明哥哥,你也睡不着吗?”
说着,东东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跟他对视。
江行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强装镇定:“东东?你怎么在这?”
“我找不到自己的床了。”东东委屈巴巴地说,“到处都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床,我分不清哪个是我的。”
“你的床不是在隔壁吗?”江行衣试探着问。
“隔壁没有床,只有一个皮球。”
皮球?
江行衣想起了那首歌谣的开头。
他正要再问,却发现东东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再次变得平稳,又睡着了。
江行衣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身边这个小胖子。
年轻就是好,说睡就睡。
他心里刚这么想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忽然在寂静的病房里响了起来。
“小皮球,落满灰”
又是那首童谣。
江行衣第一时间以为是外面的广播又响了,可仔细一听,不对。
这声音太近了。
近得就像在耳边。
他僵着脖子,一点点地把视线移向身边的东东。
歌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小胖子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梦呓般地哼唱着,那调子断断续续,飘忽不定,在这死寂的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旧木马,不再回”
歌声还在继续。
江行衣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不是说睡一觉就好了么,这算什么,到底正不正常。
就在这时,歌声忽然变了位置。
它不再是从东东的嘴里传出,而是飘到了床底下。
声音变得更加空灵,也更加清晰。
“破布娃,咧着嘴”
江行衣一怔,能清楚地感觉到,床底下有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正在唱歌。
又是经典桥段啊。
常看恐怖片的人都知道,半夜没事绝对不能看床底。
这跟“听到有人喊你名字别回头”、“镜子里出现不该有的东西赶紧跑”一样,都是大忌。
江行衣作为一个恐怖片爱好者,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他没有动,躺在床上闭眼装睡。
“捉迷藏,排好队”
床底下的歌声还在幽幽地唱着。
江行衣虽然闭着眼,但自己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剧情却控制不住的在脑中涌现。
主角不信邪,非要低头看床底,结果看到一张脸贴着地面,正冲他笑。
或者,床底下什么都没有,等他松了口气首起身子,那东西己经坐到了他身边。
这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前车之鉴啊。
反正就是不看,打死我也不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床底的歌声终于停了。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结束了?
江行衣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身边的东东动了一下。
东东翻了个身,这次是背对着他。
江行衣突然感觉脖子后面有些痒,像是什么东西轻抚过皮肤。
“陈礼明哥哥”
东东又开口了,还是那种睡意朦胧的调子,可声音却不再是孩童稚嫩的嗓音,而是一个成年女人的。
江行衣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声音他
联想起刚才脖颈处的异样触感,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眼。
月光下,原本应该是小胖子东东的位置,此刻躺着一个披散长发的女人。
她披散着长发,明明是侧身背对着江行衣,但却诡异扭转过来,惨白如纸的脸正对着他。
那是一张护士的脸。
五官端正,却没有丝毫血色,在月光下泛着蜡质般的光泽,她的眼睛紧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陈礼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