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心里清楚,成为十三局的编外人员只是第一步。
他想要接触那份关于父母死因的档案,就必须按照金老定下的条件,去处理诡异事件,积累足够的功劳。
江行衣知道自己不是祸相者,一切能力来源都是遗言簿,所以他的计划也很明确,那就是尽量多的去触发遗言簿,让自己逐渐变强。
而处理诡异事件必然会接触到死亡,这恰好是触发遗言簿的最佳方式。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金老发来的地址“西巷路”离这里不近,坐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
江行衣一夜未眠,现在眼皮子都在打架,正好可以在车上眯一会儿。
公交车上人不多,空调的冷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江行衣找了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坐下,头靠着冰凉的玻璃,正准备闭上眼睛。
下一站,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上了车,径首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股昂贵的香水味瞬间钻进江行衣的鼻腔,浓郁但不刺鼻,带着点木质调的清冷。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瞥了一眼身边的新乘客。
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是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一头挑染过的银灰色短发在车厢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几缕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
他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夹克,牌子江行衣不认识,但看那质感和设计,就知道价格不菲。
下身是时下最流行的机能风工装裤,脚上那双运动鞋更是花里胡哨,像是某个品牌的限量款。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上那枚深红色的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这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我很贵,别惹我”的气场,与这辆慢悠悠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公交车格格不入。
江行衣收回视线,默默把头转向窗外。
花里胡哨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男人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开口就是一串抱怨。
“喂?老大?搞什么啊,我不是说了我在休假吗?vacation!懂不懂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轻佻的腔调。
江行衣皱了皱眉。
“什么任务?不去不去!绝对不去!”男人把腿翘了起来,限量款运动鞋在空中晃悠。
“我跟你讲,上次城南废弃工厂,那鬼东西的身体一受压就爆,喷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血浆!差点把我新买的夹克给溅上!你知道那件夹克多贵吗?你知道我为了清理那几个血点花了多少钱吗?”
“不!你不知道!你就只会说些辛苦了、受累了之类的废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的精神损失费呢?夹克的干洗费呢?这些你管过吗?“
“还有上上次那个案子,为了抓那个破烂玩意儿,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两天!你知道两天不睡觉对皮肤的伤害有多大吗?我感觉我的胶原蛋白都流失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什么叫我小点声?我声音己经很小了!这公交车上就没几个人,能吵到谁啊?”
他说着,还真就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在江行衣脸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毫不在意地移开。
江行衣:“”
他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因为听到对方那些话,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案件,任务
他不会是十三局的人吧。
“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男人继续对着手机絮叨,“我跟你说,我现在身心俱疲,需要spa,需要美食,需要美容觉!而不是去跟那些又脏又臭的玩意儿打交道。
你找别人,常安呢?让他去!他皮糙肉厚的,也不嫌脏,耐造!”
“什么叫常安有别的任务?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是休假状态,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上班!”
男人换了个姿势,语气里满是抗议:“我为局里流过血,我为组织拼过命!我现在要求休个假,不过分吧?我的人权呢?我的假期保障呢?”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男人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行行行,我知道了,小点声就小点声嘛,那么凶干嘛”
他嘟囔着,声音确实压低了不少,但江行衣离得近,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新人?什么新人?哦,你说金老头塞进来的那个编外啊多大点事儿,让文职去干呗,我可是外勤组的王牌诶!让我去干这种发证件、当知心姐姐的活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还要我给他讲解基础经验?别开玩笑了,那些东西手册里不都写着吗?让他自己看去!我宝贵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奖金?加多少?切,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行吧行吧,我去还不行吗?真是的,就知道用钱砸我,一点新意都没有。地址发我,我待会儿过去,先说好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男人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摆弄起手机,刷起短视频,嘴里还跟着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江行衣全程听完了这场对话,默默叹了口气。
所以,身边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家伙,就是金老让他找的那个姓“游”的人?
这也太巧了吧。
江行衣感觉有点头大。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像金老那样沉稳,或者像常安那样干练的人,没想到是个话痨碎嘴的时尚潮男。
公交车还在慢悠悠地晃着,江行衣的睡意早就被身边这位爷给吵没了。
“西巷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公交车的提示音响起。
江行衣睁开眼,准备下车。
巧的是,身边的潮男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朝车门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西巷路是一条老街,两旁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青砖灰瓦,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江行衣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西巷路15号,旧茶馆二楼。
他抬头看了看街边的门牌号,开始顺着路往前走。
那个潮男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看起来悠闲得很。
江行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不是故意要跟踪,实在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同一个方向。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前面的潮男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江行衣也下意识地停住了。
“我说,兄弟。”
潮男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行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兄弟,咱们认识吗?”
“不认识。”
潮男双手插进夹克口袋,朝他逼近两步,昂贵的香水味再次扑面而来。
“不认识?那你从下车开始就一首跟在我屁股后面,想干嘛?”他停在江行衣面前,歪着头,语气轻佻,“看上我这双鞋了?还是想管我要个联系方式?提前说好啊,我对男人没兴趣。”
江行衣的眼皮跳了跳,弱弱地开了口。
“那个我姓江,金老让我来的。”
话音落下。
潮男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僵住,那双桃花眼里的戏谑飞速褪去,换上了一丝错愕和尴尬。
他眨了眨眼,表情管理系统紧急重启,短短一秒内,就切换成了一副热情洋溢的假笑。
“哎呀!原来是江兄弟!你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态度亲热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我叫游子闲,也是三个字。”
“所以说,这就是缘分啊!我刚还在想,哪个帅哥这么有品位,跟我走一条路呢!”
他热情地凑上来,熟络地就要揽江行衣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兄弟你刚才没坐公交车吧?肯定没有,对吧?我刚才在车上打电话,跟我妈吵架呢,家里非逼我相亲,烦都烦死了。我态度可能不太好,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江行衣:“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