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大师看着慈恩的伤势,暗道纵然是昔年的中神通王重阳复生,只怕也非眼前这年轻人的对手!
此时,李长生与李莫愁已走到凉亭前。
李长生拱手,语气平和:“在下李长生,这是内子李莫愁。我二人前来查找一灯大师,有件事需大师处理,打扰大师清修了。”
一灯大师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李长生身后悬浮在半空、昏迷不醒的武三通,心中又是一惊。
这是何等玄奇的手段?
竟能让人凭空悬浮?
李长生见状,右手再次轻轻一拂,武三通便平稳地落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
一灯大师先是快步上前,将受伤的慈恩扶起,查探其伤势,发现只是脏腑受到震动,并未伤及根本,略松了口气。
而慈恩受此重击,狂躁的恶念似乎也被打散了不少,眼神虽然依旧复杂,却清明了许多,默默地坐到一旁调息。
一灯大师这才转向李长生,合十问道:“阿弥陀佛。李公子武功通神,老衲佩服。不知我这三通徒儿,为何会如此模样?公子带他来此,所为何事?”
武三通曾是他的臣子,后又是他弟子,情谊深厚,见他昏迷,一灯大师脸上不禁露出担忧。
李长生道:“大师放心,武三通只是被我以特殊手法封住了穴道,陷入沉睡,并无性命之忧。”
“此次带他来,实是有紧要之事,不得不禀告大师。”
一灯大师伸手虚引:“公子,夫人,请亭中坐下详谈,究竟何事?”
三人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李长生直接问道:“大师可知道何沅君?”
一灯大师微微颔首:“是三通的养女,一个苦命的孩子,她怎么了?”
李长生与李莫愁对视一眼,李长生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那大师可知武三通他,对何沅君存有超越父女之情的觊觎之心?”
“什么?!”
一灯大师原本平和慈善的神色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
就连在一旁默默调息、压制伤势的慈恩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昏迷的武三通。
他过去素来瞧不起一灯大师门下“渔樵耕读”这四个“不成器”的弟子,但今天,他必须承认,武三通“干”出的这件事,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
这简直是为世俗礼法所不容的禽兽之行!
凉亭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吹过的声音。
许久,一灯大师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膛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他看向李长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李公子此事关乎重大,可否请公子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生于是将从两年前在点苍山偶遇欲寻短见的何沅君,得知武三通那悖逆的执念,到他们带何沅君离开大理前往江南嘉兴安身。
再接着不久前武三通如何寻到嘉兴,当街纠缠,几乎逼得何沅君身败名裂的经过,原原本本,详细地说了一遍。
一灯大师虽是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但绝非是非不分。
听着李长生的叙述,他眉宇间明显浮现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握着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但最终,那怒气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唉逆徒!逆徒啊!!苦了沅君这孩子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年老衲偶尔遇见三娘,见她眉宇间总是郁结难舒,身形也憔瘁了许多”
“竟发生了这等丑事,她却独自承受,不肯告知老衲”
他看向李长生,语气带着请求与决断:“李公子,请你将这逆徒弄醒吧。”
李长生点头,心念一动,散去了封禁武三通的法力。
武三通身体一颤,猛地睁开双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便习惯性地嘶声大叫起来:“沅君!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但他话音未落,一道凌厉温和却蕴含怒意的指风已然破空而至!
“噗!”
一阳指力正中武三通胸口要穴。
他惨叫一声,口喷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凉亭的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撞,加之一灯大师含怒出手的一指,终于将武三通彻底打醒。
他瘫软在地,捂着剧痛的胸口,抬头看到面沉如水、金刚怒目的一灯大师,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所有的疯狂与执念在师父那失望而愤怒的目光下瞬间瓦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羞愧,喃喃道:“师师父”
一灯大师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三通!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怎可如此糊涂?!当自己是那未开化的蛮夷野人吗?!”
“礼法纲常,人伦大道,你置于何地?!你将沅君那孩子置于何地?!你将为你生儿育女、独守空房的妻子三娘置于何地?!”
“你可知三娘当初为了给你生下孩子,九死一生,差点撒手人寰!你不在她身边照料便罢了,竟还在外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你你简直混帐!”
一灯大师的连番呵斥,如同惊雷阵阵,劈在武三通心头。
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想起妻子武三娘的辛苦与温柔,想起自己对何沅君那悖逆的执念所造成的伤害。
一时间羞愧得无地自容,浑身抖如筛糠,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更无言以对。
一灯大师见他如此,怒气稍缓,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从今日起,你就跟在老衲身边,寸步不离!”
“什么时候你真正清醒了,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知道该如何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正常的人!”
“什么时候你再回家去见三娘!”
“若再执迷不悟,休怪老衲废你武功,将你永囚寺中!”
武三通此刻哪还敢有半分违逆,涕泪交加,连连叩首:“弟子知错!弟子知错了!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一灯大师这才转向李长生,深深一揖:“阿弥陀佛,李公子,李夫人,多谢二位仗义出手,救沅君那孩子于水火,更将此逆徒带来,免其酿成更大祸患。”
“此恩此德,老衲铭感五内。”
李长生侧身避过,谦逊道:“大师言重了,路见不平而已,何姑娘能得安稳,便是最好。”
事情既已交代清楚,武三通也得到了一灯大师的管束,李长生与李莫愁便不再多留,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