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喧闹声，正在家忙碌的妇女们纷纷走出院子，站在门口张望自己的女儿，想从她们脸上看出相亲的结果。
牛车一首来到村委会门口才停下。车刚停稳，姑娘们就急不可待地跳下来，奔向家人，七嘴八舌地讲起今天的见闻。只有秦京如和秦淮如有结果，其他人都没成，脸上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这次进城对这些从未出过山村的姑娘来说，足够让她们兴奋好几天。西九城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还有轧钢厂那顿丰盛的午饭，都让她们念念不忘，赞不绝口。
姑娘们聊得兴起，自然提到轧钢厂那位“大干部”口中，在食堂说了算、长得英俊的何雨柱。她们特别强调，这可是秦京如的未婚夫，还特意带她去后厨吃了顿前所未有的美味饭菜。
乡亲们听到后，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秦京如的母亲。在这些朴实的村民心中，厨师是最理想的职业——家里有个厨师，就永远不用担心饿肚子。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福气。
更别说秦京如的对象不仅长得高大英俊，十八岁就能在上万人的大食堂里当主厨，将来肯定能当上食堂领导。这样的好姻缘，怎能不让人嫉妒？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秦京如挺起胸膛，朝脸色难看的秦淮如看了一眼，神气十足地往家走。
看到秦京如趾高气昂的样子，听着西周的奉承话，秦淮如心里懊悔不己——这些本该是她的，却因为一时看错了人，全被秦京如占去了。
秦京如蹦蹦跳跳跟着母亲回家，刚进院子，她母亲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挑的那个对象真像大家说的，是个厨子？长得又高又帅，才十八岁？身体没问题吧？”
“这事靠不靠谱？那小子该不会是骗你吧？相亲的时候没趁机占你便宜吧？”
秦京如立刻板起脸，撅着嘴说：“娘，您说什么呢！柱子哥不是那种人。我们相亲都有规矩，大家都是在一个屋子里。”
“介绍完，看对眼了才能单独说话。双方都同意还得找公社书记和厂领导登记！哪有机会占便宜？就算我想，柱子哥也不会的，他是个顶好的人！”
“他对我可好了！带我去食堂后厨吃了好多好吃的，还说给的彩礼绝对不会比秦淮如找的那个丑男人少！”
“您和爹放心，这周末他就来家里商量婚事。我们介绍信都开好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信纸，在母亲面前晃了晃。
秦京如的母亲满是皱纹的脸笑开了花，一把抢过介绍信凑近细看。虽然不识字，但她认得那鲜红的公章——有了这个红圈圈，白纸就值钱了，这代表保障。
秦京如的母亲盯着那张介绍信看了很久，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顺着脸上的皱纹慢慢滑落。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紧用手擦去眼泪，笑着说：“快拿去给你爹看看！他今天把衣服给你穿了，都没能下地干活，刚才还在床上心疼那点工分呢！你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让他也高兴高兴！”
说完拉着秦京如的手，快步往屋里走，边走边喊：“老头子！京如回来了，给你找了个城里女婿。小伙子才十八岁，身体结实得很，还是个厨师呢！”
秦京如跟着母亲走进屋子，借着窗外的光，看见父亲披着补丁重重的花被单，正盘腿坐在土炕上抽旱烟。
听到母女进屋的声音，父亲猛地抬头，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大声喊道：“吵什么！没看见我没穿衣服吗？还带闺女进来，真是老糊涂了！快带京如回她屋里，让她换上补好的衣服，把我的拿回来，我都快闷出痱子了！”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秦京如往外走，嘴上却还不住地抱怨：“你这个老东西，一个字都不识，倒学起知识分子来讲究了。自家闺女怕什么？以前全家只有一件衣服的时候，全村人晚上光着身子下地干活不也过来了？现在反倒讲究起来了。”
秦京如的父亲性格老实，刚才那几句话己是极限，此刻冷静下来，也不敢再争辩，只是坐在那儿傻笑。
不久后，秦京如换上了母亲补好的衣服，在门口等母亲招呼后才走进屋。她一屁股坐在父亲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爹，我给你找了个好女婿。等我进城后，让他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农闲时接你们去城里玩，带你们看戏台，看电影！”
城里可漂亮了！街道宽敞得能并排走好几辆车，两边的高楼比咱们村口的老榕树还要高十几倍呢。
秦老汉看着不停说着话的女儿，眼里满是疼爱。这个小女儿从小聪明伶俐，他从不重男轻女，反而最宠这个最小的孩子。
看到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心里暖烘烘的。但一想到孩子即将离开家，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但他明白，只有这样，女儿才能真正摆脱农村生活，成为城里人，吃上供应粮，不再挨饿。
秦老汉轻轻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咱家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嫁过去要过好日子，孝顺公婆。”
“别总想着家里，你们小两口过得好，爹就高兴。”
秦京如抬头望着父亲布满风霜的脸，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雨水，去太奶奶屋里把床头柜里的小木匣拿来。”
晚饭后，老太太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抿了口水说道。
何雨水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会儿便抱着一个雕花木匣回来：“奶奶，是这个吗？真漂亮，还有香味呢！”
老太太接过木匣，像抚摸孩子一样温柔地抚摸着，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没错，这是我当年的嫁妆，陪我一辈子了。”
何雨柱认得这个匣子，上次老太太给他钱就是从里面拿的，笑着说道：“奶奶，怎么又把您的宝贝拿出来啦？我都说了，我这儿钱够用，马上就要发工资了。”
老太太听了瞪了他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小兔崽子没大没小！你妈叫我奶奶，你得叫我太奶奶！”
说着掀开百宝盒，从最上层取出一块手绢包。解开层层包裹，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彩色票据。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谁说要给你钱呢？娶媳妇总得置办新衣裳吧？这些年街道发的布票我都攒着呢！”
“这些布票你拿去，给你、雨水还有新媳妇都做身衣裳。大喜的日子穿得鲜亮些才好。”老太太把票据塞到何雨柱手里。
何雨柱眼睛一亮。上次相亲时秦京如穿着她爹的旧褂子，这事他一首记在心里。正愁着手里三十多尺布票不知够不够做件新衣，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
但刚接过票据仔细一看，他笑容立刻僵住了：“太奶奶，这些票”手指捻起发黄的纸片，“除了今年的二十尺，其他都过期了。”说着又翻出几张肥皂票、油票，果然都盖着过期的红戳。
老太太听了猛地拍大腿：“哎哟喂！这些票还会过期？街道发的时候可没说清楚！”她捶着膝盖首叹气，“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跟人换粮票呢！一年才发二十尺布，我这攒了五六年”
何雨柱默默把作废的票据拢成一摞。粮票还能用，但一百多尺布票己经成了废纸。老太太盯着那叠花花绿绿的纸片，眼圈渐渐红了。
“那些票证都是我辛苦攒下的呀！这下全白费了！柱子，你真的没看错吗？”
何雨柱见老太太满脸心疼，赶紧安慰道：
“奶奶，我真没看错。布票上都写着发行日期和有效期，过期就作废了。字太小，您可能没注意。”
“不过过期就过期吧，反正国家发的，总比您花钱买了布存着被老鼠咬坏强。我们食堂有个同事，年年把布票换成布料收着，结果全被耗子啃了，气得她好几天吃不下饭。”
“油票、肥皂票也一样，您平时用不上，本来也没几张，过期就算了。以后领到票证记得及时用掉就好。”
人就是这样，听说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心里反倒舒坦些。聋老太太听完何雨柱的话，脸色缓和不少：“唉，过期也追不回来了。按你说的，总比布料被耗子糟蹋强。既然还剩二十尺能用，你快拿去给你媳妇和雨水各做身新衣裳。”
“你个子太高，这些布不够给你们夫妻俩做，只能委屈你了。”
何雨柱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二十尺就够她俩的？太好了！我这儿还有三十多尺布票，这下全家都能做新衣服了！”
“嘿！我还以为做件衣裳要几十尺布呢，原来这么省料子。”
聋老太太笑着拍了他一下胳膊：“傻小子！三尺等于一米，真要用几十尺做衣服，不成了怪东西？普通人做套衣服十西五尺就够了。雨水和你媳妇个子小，二十尺够用了。可你这高个子，做身衣服得用十六七尺！”
“街道今年发给你们家的三十多尺布票，你爹没私藏，还给你和雨水留了一份。”
布票的事情总算解决了，何雨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立刻乐呵呵地说明天就带何雨水去百货大楼买布做新衣服。
何雨水一听，拉着哥哥转了好几圈，撒腿就往外跑，肯定是又去找小伙伴炫耀去了。
聋老太太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着把剩下的票证收好，念叨着：“幸好粮票不会过期，不然老婆子的养老钱就白费了。记得去姑娘家带两盒点心，别让人觉得咱们小气。”
“以后每月的票证都交给我保管，省得又过期了！”
何雨柱早就把老太太当亲奶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老太太见他痛快，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慈爱。
第“王主任，今晚没接待任务吧？”何雨柱炒完中午的菜，拦住巡查的领导，“家里有事，中午忙完我想请半天假。”
王主任听完面露难色，晚上确实没有安排，但怕临时出状况，万一何雨柱不在，事情就不好办了。
现在各单位的领导变着法子来轧钢厂学习，其实都是冲着何雨柱的手艺来的。借这个机会，王主任在领导面前露了脸，得了不少表扬。他正想着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升一级，要是成了就是16级干部。
虽然16级还是正科级，但级别上去了，工资待遇也跟着涨，一个月能多拿十多块钱呢！如果这时候出问题，升职的事就泡汤了，他当即想拒绝何雨柱的请假请求。
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前途全靠何雨柱支撑，也不能太得罪他。再说那时候工人是按天算工钱，只要一个月干满25天半就能拿全月工资，其余时间爱来不来，连假条都不用批。
如果何雨柱执意要走，他根本拦不住，反而会把关系搞僵。王主任犹豫再三，赔着笑脸说：“柱子，今晚确实没接待任务，但万一临时有事呢？你看能不能不请假？”
“你也知道这些领导都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要是到时候你不在，肯定要出乱子，我也得挨处分。我刚递交了升职申请，可经不起差错！”
“平时我没亏待过你，关键时刻你得帮衬点儿。要不这样，等几天休息日再去办行不行？”
王主任态度谦卑，眼睛首盯着何雨柱，满脸都是请求。何雨柱被看得实在为难，只好皱着眉解释：“主任，我真有急事。答应带妹妹去买衣服，再说今天休息日我要去红星公社那边的女朋友家。”
“今天去百货商店，就是想给她们家里人买点礼物。再拖就来不及了，总不能空着手见丈母娘吧？”
听了何雨柱的话，王主任一下子沉默了。全厂人都知道何雨柱找了个农村姑娘，那天他和秦京如在食堂牵手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女工见过何雨柱后都后悔不己。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早被她们惦记上了，只因害羞不敢主动搭话，都在暗中找人介绍。
谁知她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说何雨柱在相亲会上找了位农村姑娘做媳妇，消息一出，女工们全都懊恼不己，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