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旦达成约定,便不再多说什么。
顾长寒率先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冷光,没入血雾深处。
魔僧负手而行,步履看似缓慢,却总能在眨眼间与顾长寒并肩,仿佛这血海尸山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任何阻碍。
陆凡稍微落在半步之后。
“莫靠太近,也莫太远,离他们十丈左右最安全。”
陆凡眼眸微沉,悄悄调整距离。
一路疾驰,红色的雾气越发浓郁,尸海翻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到了!”
陆凡和魔僧抬眼望去。
血雾在前方突然断裂,仿佛被一股恐怖的意志从中掀开。
紧接着,一朵巨大到难以形容的“花”,缓缓在血海之上浮现。
此花,是由 无数白骨 堆叠成的花瓣。
一片一片,都像巨人臂骨被剁断再拼接。
中央深处,则是一只模糊不清的“眼”,似乎在闭阖之间。
花未完全盛开,却已压得天地都在轻颤。
——死亡之花。
陆凡第一次真正看到它,胸口便被重重压住一口气。
神魂直接被重锤敲击。
头颅之中,一股冰凉的痛意炸开!
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一晃。
“小子,稳住心神,只是让你们提前适应一下这死亡之花的压迫罢了。”
魔僧背负双手,声音冷得像是骨海深处渗出来的寒风,
“没有老夫的秘术,你们两个小娃娃连这外围都走不过,更别说进去。趁死亡之花尚未完全苏醒,你们就在此地先熟悉秘术,等你们掌握之后,再破这死亡之花的神魂压制。”
“好。”
顾长寒再没有犹豫,直接盘膝而坐,额前青筋微跳,显然刚才那一阵神魂重压,让他也吃了点苦头。
陆凡也坐了下来,再次取出那枚玉简,神识浸润其中。
血海翻涌声似乎也安静了几分,但那种“随时会被一口吞没”的压迫,像影子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气氛极为沉寂。
只有死亡之花深处的“眼”偶尔轻轻抽动一下,像是呼吸,又像是在等猎物自行靠近。
魔僧半眯着眼,背影如山般巍峨,眸光却在两个盘坐的年轻修士身上来回闪动。
顾长寒闭眼参悟,但神识不敢真正松懈,不时轻轻震荡,想借此探查陆凡的进度。
陆凡同样如此,他们之间虽都盘膝不动,却仿佛仍在暗中较劲——
谁也不愿比对方更晚参透这门秘术。
“这秘术……确实奇怪。”
陆凡心底默默判断着。
这术法确实能化神识为刃,把三人的魂力编织成某种罕见的“锁链结构”,理论上能够硬撼死亡之花的一部分压制。
这种结构非常不稳定。
稍有不慎,三人的神魂很可能会被反噬。
就在此时,白衣少女忽然在识海中轻声开口:
“小子,把秘术给我一观。”
陆凡没有犹豫,意念一动,将玉简内容以神识的方式分享给她。
刹那间,他能感觉到子午凤鸣剑中的女子轻微地一震。
黑暗中,似有某种古老而锋锐的意识在解析那秘术。
“呵……这老鬼,还真是狡诈。”
白衣少女的声音低了几分,透着压下怒意的沉冷。
陆凡心神一凛:“秘术……有问题?”
“本体没有问题。”
白衣少女的声音在识海中平静响起,却带着一种刀锋般的冷意:
“他在秘术的运转次序动了手脚。”
陆凡神识微震:“什么手脚?”
“很简单。”
白衣少女道,“按照玉简原本的描绘,你的位置应该排在第三位。而第三位……是整个秘术阵的‘承压点’。”
她顿了一下,慢慢说出最关键的部分:
“那是死亡之花神魂冲击最强的位置。正常情况下,由三名元婴中期神识者‘平摊’花的第一重冲击……但在他改过之后,六成的冲击力,全都会落在你头上。”
陆凡瞳孔骤缩。
白衣少女声音不急不缓:“换句话说,他想让你做垫脚石。你若按他排序进入秘术……哪怕真顶过死亡之花,也会被废掉半条命。甚至……你的识海当场崩裂也是可能的。”
陆凡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有。”白衣少女道,“秘术你必须学,不学破不开禁制,也骗不了那老魔。”
“但,顺序,必须动。”
陆凡心底一动:“你能修改秘术?”
“正在试。”
她淡淡道,“但是这等秘术并不简单。完全改写不太可能,但降低你承受的神魂比重,未必不能做到。”
“现在,你尽量拖延时间。给我时间来解析、重排秘术。”
“你自己也要装出参悟极其困难的样子。慢一点,再慢一点。但是不能假得太明显,要把握住那个度。”
“我会尝试修改这秘术,让你承担的神魂压力减小!”
“你的承担一旦小了,这股压力,就会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魔僧和顾长寒的身上!”
“我们需要去赌,去赌这魔僧渴望逃出这试炼的欲望。
只要有这欲望在,魔僧窟罗大概率会出手替你扛那一刻的神魂压力,那样的话,他的神魂必定会受创。”
“就在他神魂受创的那一瞬——”
“……便是你我杀他的最佳时机。”
陆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锋芒:“那若是他不替我承压呢?”
“那样,你可能会死。”
“但——”
“没有你,他破不开死亡之花。破不开死亡之花,他进不了第七层。进不了第七层,他就无法脱困。”
“若他不救你,他可能要一直被困在这轮回试炼当中,他无法和你们一般回头,他若是胆敢回到第四层,那便是他的死期!”
“若他救你,他会重创。重创之下,便是你我动手的时机。”
“陆凡,你要做的,就是——”
“敢不敢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