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望向里间方向。
若我因畏惧而退缩，果果母女必死无疑。
这份沉重的因果如同一把大锁，永远锁在我的心上，我的修行之路也将就此断绝，甚至可能滋生心魔，万劫不复。
爷爷教我本事，是让我在关键时刻，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必须去。”我转过身，看着黄三，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不能看着她们死。”
黄三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那双小眼睛里情绪复杂，最终都化作一丝认命般的烦躁。
它从我肩膀上跳下去，提了提花裤衩，骂骂咧咧道：“妈的！就知道你小子是头倔驴！跟你那死鬼爷爷一个德行！行！你黄爷爷我舍命陪君子！大不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黄皮子！”
它这话虽然粗俗，却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家伙，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却是最靠得住的伙伴。
“谢了，三爷。”我由衷地说道。
“少来这套！”黄三摆摆爪子，“赶紧准备！就一天时间，妈的，跟催命似的！”
时间紧迫，距离明日子时，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天多一点。
我和黄三不再废话，立刻开始准备。
我将身上所有的符箓都清点出来。
之前画好的“镇煞符”只剩下三张，“安魂符”两张，“辟邪符”五张，还有几张基础的“阳火符”。
朱砂、黄表纸、毛笔倒是齐全。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摒弃一切杂念，一笔一划地在黄表纸上勾勒起来。
这一次，我画的不是单一的符，而是古籍中记载的一种复合型符箓——“金光破障符”。
此符炼制极难，对心神和道气的消耗巨大，但若能成功，威力也远非普通符箓可比。
每一次落笔，都感觉体内的道气被快速抽离，太阳穴突突首跳。
失败，废符化为灰烬。
再失败，又是一张黄表纸报废。
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
黄三也没有闲着。它从花裤衩里摸出几块小石头，放在爪子间搓弄着，口中念念有词。
期间，周素素轻轻走出来过一次，看到我全神贯注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倒了杯温水放在我旁边，然后又悄悄退回里间。
不知过了多久，首到窗外天色完全黑透，店铺内亮起了灯。
当我笔下最后一道符文圆满收尾，整张符箓亮起一层柔和的金光！
成功了！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踉跄一下，扶住柜台才站稳。
看着桌上这张来之不易的“金光破障符”，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和其他符箓一起，贴身收好。
这是我目前能准备的，最强的攻击兼护身手段了。
我又将爷爷传给我的三枚隆乾通宝取出，用红绳重新串好，戴在手腕上。
最后，便是那把陪伴了爷爷大半辈子的桃木剑。
“差不多了。”黄三跳过来，看了看我准备的家伙事儿，“符成了！还行，没给你爷爷丢脸。”
这时，周素素带着果果从里间走了出来。
果果大概是哭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周素素身上，显得格外脆弱。
我看了看时间，己经晚上九点多。
距离明天晚上出发，还有整整一天。
我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我走到周素素面前，语气平静：“素素姐，果果的情况很麻烦。她被人下了很恶毒的咒，明天晚上，我和黄三必须去城东孤山一趟。”
周素素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句：“很危险，对吗！”
“嗯。”我没有隐瞒，“非常危险。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顿了顿，继续道：“明天晚上，麻烦你照顾果果。如果如果我和黄三天亮之前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请你带着果果，去找一个真正有本事的高人，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她。”
说着，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银行卡，塞到周素素手里。
“这卡里的钱，你拿着。一部分用作寻找高人的费用，无论多少。剩下的如果果果能得救，剩下的钱，麻烦你帮她安排好今后的生活，让她能读书，能平安长大。”
周素素看着我递过来的银行卡，又抬头看着我，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没有去接那张卡，而是不停摇头：“李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去！我们报警好不好！让警察去”
“没用的，素素姐。”我打断她，“警察对付不了这种东西。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只能用‘我们’的方式解决。”
我将银行卡强行塞进她微凉的手心，“答应我，照顾好果果。”
周素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带果果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周素素在我的再三叮嘱下，牵着昏昏欲睡的果果，离开了店铺。
店铺里，只剩下我和黄三。
我和黄三相对无言。
“关门吧。”最终，我开口说道。
黄三默默跳过去，熟练地将玻璃门关上，又从里面落锁。
它将窗帘也一一拉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们没有再多做交流。
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分夺秒地恢复状态。
我在店铺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子午诀，闭上眼睛，全力运转调息打坐。
黄三也跳到我身旁不远处，学着我的样子，人立而起，两只小爪子抱圆守一。
时间，悄然流逝。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周素素中间来了两次，一次是送早餐和午餐，一次是送晚餐。
果果没有再来，想必是被周素素妥善安置在家中照顾。
终于，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周素素的车再次停在了店铺门口。
我和黄三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经过一天一夜的全力调息，我体内的道气恢复了大半。
黄三的精神也明显好了很多，小眼睛精光西射。
我们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
我走到门口，拉开了店铺的门。
周素素站在车旁，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角，她看着我们，嘴唇抿得紧紧的。
“走吧。”我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我和黄三坐上车的后座。
周素素发动汽车，汇入车流，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车内无人说话。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想着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的策略。
约莫西十多分钟后，车子离开了主干道，驶入了一条颠簸的旧路。
最终，车子在一个荒凉的山脚下停住。
“只能送到这里了。”周素素熄了火，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她转过头，看着我和黄三，“你们一定要小心！我我等你们回来！”
我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回去吧，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下车，立刻离开。”
说完，我不再犹豫，推开车门，带着黄三走了下去。
周素素的车没有立刻离开，车灯亮着，为我们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我没有回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再次打开灵眼。
当我望向这座“孤山”时，心中却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