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从腰间的布囊里,摸索出一件物事,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
玉质温润,呈淡青色,边缘有些许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玉牌正面雕刻着云雾缭绕的山峦,隐隐有龙虎盘踞之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背面,以极为纤细工整的笔触,刻着三个小字。
龙虎山。
这三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龙虎山!
我跟着爷爷学的多是风水堪舆,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
对于道家祖庭,天师府所在的龙虎山,是如雷贯耳。
那是正统道门的象征,是无数修行之人向往的圣地。
这老者,竟然是龙虎山的人!
那他口中的“孽徒”,也是龙虎山门下!
这背景未免也太骇人了!
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引得这等人物觊觎。
甚至不惜亲自出面,先是纵徒强夺,夺之不成又转为赔礼道歉!
我强压下心头的震撼,伸手接过了玉牌。
玉牌入手微凉,但很快便与我的体温同化。
这绝非凡物。
“前辈”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您这是何意!”
白衣老者面色平和,看不出丝毫波澜:
“此牌乃我信物。日后公子若遇难解之困,可凭此牌前往龙虎山,或能得一分方便。”
“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望公子海涵。”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龙虎山的信物,这等于一道护身符。
他不仅不追究我们伤了他徒弟,反而送出如此重礼,这背后所图,恐怕比强抢更加深远。
是忌惮爷爷留下的后手!
还是看出了我身上的什么!
或者,这玉牌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局!
无数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但我面上却不动声色。
沉思了一会,我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晚辈谢过前辈赠礼。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这玉牌在现阶段,对我利大于弊。
行走在外,多一张底牌总是好的。
白衣老者也不再废话,目光扫过地上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接触到师父的目光,身体猛地一颤,急忙爬起来,跟在老者的身后。
很快,两人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来去如风,高深莫测。
首到他们的气息彻底远去,我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呼吓死你黄爷爷了!”
黄三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又提了提他的花裤衩。
贱兮兮地凑到我身边,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玉牌:
“龙虎山的牌子!好东西啊小哥!这老小子还挺上道,知道打不过咱家小仙,赶紧送礼赔罪!”
他这话,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
刚才不知道是谁喊老婆救命。
黄小仙己经恢复了黄皮子的本体,蹲在一旁。
眼神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开口道:
“弟弟,这玉牌你收好。龙虎山的人,行事向来正邪难辨,他们今天退走,绝非是因为我。”
“恐怕是看出了你身上的不凡,或者忌惮老爷子留下的后手。”
我点了点头,黄小仙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
爷爷教我十年,虽然我感觉自己学到的只是皮毛,但爷爷的本事,绝对是通天彻地级别的。
他老人家的安排,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破掉的!
“姐姐,刚才多谢你了。”我真诚地对黄小仙说道。
若不是她擒下那中年男子,单凭我和耍宝的黄三,今晚恐怕凶多吉少。
黄小仙摆了摆爪子,显得很随意: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那老东西还算识相,不然拼着损耗道行,我也要让他留下点东西。”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决绝。
这份情义,我记下了。
“对了,弟弟,”
黄小仙话锋一转,看向我:“老爷子既然仙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问到了关键。
我摩挲着玉牌,将它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爷爷在信里交代,让我进城去找六叔。”我回答道。
“六叔!”
黄三耳朵一竖,蹦了过来:“你还有个六叔!”
“我也是看了爷爷的信才知道。”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迷茫:“信上说,六叔在西江。可是爷爷只说了在西江,具体地址,联系方式,一概没提。”
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西江市那么大,人口数百万,让我找一个只知道称呼,连全名都不知道的“六叔”,无异于大海捞针。
爷爷这安排,着实有些考验人。
“西江!”
黄三一听这两个字,比看到两只大肥鸡还兴奋:“你要去西江!太好了!小哥,带上我,必须带上我!”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花裤衩都快甩飞了。
“你去西江干嘛!”我狐疑地看着他。
这黄皮子,一听进城比什么都来劲。
“嘿嘿,小哥,这你就不懂了!”
黄三搓着爪爪,兴奋道:“我听去过城里的老狐狸说,西江那地方,繁华得很!有那种会自己亮的灯,比月亮还亮!还有那种一个小匣子,里面藏着好多小人儿,可带劲了!叫什么电西鸡!”
我:“”
黄小仙实在听不下去了,身形一闪,快到带起残影。
只听“啪”一声脆响,黄三再次化作一道黄色的抛物线,精准地镶进了土墙里,只剩两条小短腿在外面抽搐。
“废物!城里是你能去的地方吗!那里人心复杂,高人辈出,就你这点道行,去了被人扒皮做成围脖!”
我看着从土里把自己拔出来的黄三,一阵无语。
这家伙,活了几百年,心性还跟个孩子似的。
“姐姐说得对。”
我转头对黄三说道:“城里不比山里,规矩多,危险也多。我自己都是两眼一抹黑,实在不方便带着你。”
黄三捂着鼻子,小声嘟囔:“不去就不去嘛凶什么凶大不了”
话没说完,又被黄小仙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