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任家镇后,张景然一路向南,寻找那传说中的僵尸王将臣下落,一行便是好几日,路上遇到什么怪事他便会出手管一管。
天师府张景然这个名字也算在粤省道士圈内传开了。
这一日,他行至黄昏,天色渐暗,乌云低垂,第一场入秋的阴雨降至。
他加快了脚程,深山里一座村庄的样子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
当他赶到,却发现所谓的村庄,竟是一片断壁残垣。
荒草过膝盖,显得破败而荒凉。
村口一株老槐树下,歪歪斜斜立着的石碑上勉强能辨认出“玉林寨”三个字。
“看来此地早己荒废多年。”
张景然微微蹙眉,眼看暴雨将至,只得迈步进入这荒村,想寻一处尚能遮风挡雨的屋舍暂避一晚。
村中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呜咽,吹动着残破的纸糊的窗户,发出“吱呀”的怪响。
他走了几步,忽然目光一凝。
只见前方一间相对完好的古旧宅院大门上,竟然贴着几张崭新的黄色符纸,虽然画工粗糙,但确确实实是辟邪镇煞的符文!
“嗯?这荒村之中,竟还有人做法事?”
张景然心中起疑,上前仔细查看。那符纸上的法力微弱,显然施术者道行不深,但确是在竭力镇压着什么。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那古宅的对门,一间低矮的茅屋里,探出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头颅。
她看到张景然站在那老宅门前,脸色骤变!
她慌忙招手,压低了声音喊道:“后生仔!后生仔!快过来!莫要靠近那凶宅!”
张景然闻言,走到老妪屋前,拱手行礼:“老人家,在下途经此地,欲寻一处避雨之所,请问那宅院为何不能靠近?”
老妪神色惊恐,先是紧张地瞟了一眼那古宅紧闭的大门,这才颤巍巍地道:“后生仔,你是外乡人,不知道厉害!那宅子那宅子闹鬼啊!邪门得很!”
“哦?愿闻其详。”
张景然神色不动,他确实看出那间宅子的阴煞之气浓郁,也猜出了或许这个村庄成为荒村便是因为这间宅子的原因,但他也想了解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老妪叹了口气,眼中浮现恐惧,低声道:“那是我们寨子以前张大户家的宅子。”
“己经前朝的事了,那日是张家与王家结亲的大喜日子,可那王家小姐悬梁自尽了!死的时候,脚上还穿着一双她亲手绣的大红绣花鞋!”
“自那以后,这宅子就不得安宁了!夜里总能听到女人隐隐的哭声,有时还能看到一道穿着红嫁衣、脚踩红绣鞋的影子在院里飘来飘去”
“村里请过道士和尚,都压不住!凡是看见红绣花鞋的人家都要出事,先是张家死绝,后来是整个村里的人死的死,搬的搬,这玉林寨就荒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没处去,守着这点祖业等死”
老妪说着,指了指那门上的符纸:“前些日子有个游方道士路过,我好心给他碗水喝,他看出这宅子邪气,就画了这几张符贴上,说是能顶一阵子”
“后生仔,听我一句劝,雨再大,宁可在野地里淋着,也千万别进那宅子!那穿红绣花鞋的怨气重得很呐!”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妪的话,古宅深处,隐隐传来一声幽怨的女子叹息声。
张景然望向那阴森的古宅,目光深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宅院中凝聚着一股浓烈的哀怨与悲愤之气,绝非寻常游魂野鬼。
“多谢老人家告知。”
张景然再次拱手:“在下略通一些辟邪之术,或许能”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妪连连摆手,脸色煞白,“那东西凶得很!先前几个不信邪的后生进去,不是疯了就是大病一场!你可千万别逞强!”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惊雷炸响,倾盆大雨轰然落下。
老妪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后生仔,雨太大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破屋里将就一晚吧,虽简陋,总比总比那里面强。”
张景然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色和那在暴雨中更显诡异的老宅,沉吟片刻,对老妪温和一笑:“多谢老人家好意。”
“不过,遇邪不除,非我道门中人所为。既然遇上了,便是缘法。今晚,我便去那宅中会一会这位红绣鞋姑娘。”
说罢,他不顾老妪的极力劝阻,转身毅然走向那栋贴满符纸的凶宅。
张景然进门后,那老妪跪在地上,手中烧着纸钱,喃喃道:“小姐,别再杀了人己经西十多年了别再杀人了。”
他轻轻推开那扇咯吱作响、仿佛重若千斤的宅门,一股阴冷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宅院内,荒草丛生,雕梁画栋虽己破败,仍能看出昔日的繁华。而在那通往内宅的廊道尽头仿佛有一抹刺眼的鲜红,一闪而过。
张景然淡淡一笑,踏步而入,反手轻轻掩上了院门。
张景然刚全身踏入老宅内,身后木门“砰”地一声无风自闭,彻底隔绝了外界风雨声。
这种长时间不住人的老宅,本该是腐木味或者霉味,但这老宅中却充满了女子身上的胭脂香气。
他手中罗盘指针疯狂震颤,最终死死钉向内宅绣楼方向。
“嗒嗒嗒”
一双红色绣花鞋出现在他的眼前,凭空升起又凭空落下,像是有人穿着它前进一般,一步一步的踏上绣楼那破旧的楼梯。
张景然凝神静气,指尖扣紧清心符,跟着绣花鞋往绣楼上走去。
脚下的楼梯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换做普通人早己经吓得三魂七魄跑路了,但他张景然可不是普通人。
那红色绣花鞋带他走到了二楼的尽头,这似乎是一间婚房,房门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只不过这“喜”字的红色早己褪去,如今只剩下了灰白。
张景然推开房门,那双崭新的红绣鞋落在那破烂的窗前,张景然脚下踏出一步,周围破败的景象全都散去!
转而变成了一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婚堂!
红烛高烧,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个身穿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正婷婷立于堂中,旁边新郎官面容清秀,颇有一份书生意气。
而新郎官旁边则站着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男子,男子不断咳嗽,眼神贪婪的盯着新郎官旁边的新娘子,就好像结婚的是他一样。
“吉时己到,新人行礼!”司仪高喊。
宾客们脸上笑着,眼神却透着诡异和麻木。
一切都显得真实又虚假。
张景然知道这是厉鬼编织的幻境,想扰乱他的心神。
他并未立刻破法,而是想看看这幻境究竟要呈现什么。
只见那新郎新娘拜完天地,新郎官被张家家主叫到了后院,新娘则被送入洞房。
正是刚刚那间破旧的绣楼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