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谢谢你帮他包扎。”
静之靠在自己的小床上，制服已经换成睡衣。
正朝李淑芬笑的时候，脸就被她揪起一坨。
李淑芬冷眼坐到床边，捏了捏手里那坨软肉。
“回来也不说一声，还给我带了个麻烦。”
静之嘿嘿两声，一头扎到老人家肩膀上，撒娇蹭蹭:
“我喜欢他，所以想带他回来给你看看嘛。”
李淑芬丝毫不为肩上撒娇的孙女动摇，依旧冷着脸说:
“你刚毕业的时候不是说了，你可能要到30才找吗？”
静之动作一滞，离开她的肩膀坐直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被自己蹭乱的额发:
“我那是……没想到缘分来得这么快嘛。”
李淑芬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语重心长的说:
“之前你喜欢阿萧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上赶着贴近人家，人家不会珍惜轻易就能得到的感情。”
“你跟他没成，奶奶其实倒是放心了。”
静之垂下眼眸，想起那些被她奶奶按下的“日记版”小情书，嘴唇不由咬起来。
“别说他了。”
李淑芬眸光一闪，低声问:“你见过他，跟他吵架了？”
静之绞着手指，头依旧低垂着，“……那个……村里的传言都是真的，只不过阿萧一开始也有隐情。”
“总之，他跟我说过他会尽力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她忽而抬起脑袋，脸上满是凝重，“我觉得结果可能不是太好，你千万别告诉刘奶奶。”
回忆起村里那些流言，李淑芬眉头稍稍挑起。
阿萧那小子要是真干了作奸犯科的事，那一顿牢饭是少不了的。
想起自家孙女见过他，孙女男朋友又受伤了，难不成……
李淑芬问:“他们打起来了？”
“谁？”静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淑芬一时语塞，抬起食指指指楼上。
“……哦。”静之慢了两秒才应一声，将能讲的东西，大致给李淑芬讲了一通。
李淑芬坐了许久，也沉默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无巧不成书……唉。”
夜色渐渐浸上一层凉意，李淑芬脱了鞋，把静之赶到床里侧去。
她在外侧躺下，枕着手看着自家欲言又止的孙女。
“看着我干什么？”
静之:“……你不回去睡吗？”
李淑芬直接明了拉着被子盖住自己，“晚上我就睡这儿了，你有意见？”
静之:“……没。”
可万一林海等会来敲门怎么办？
这不是抓个正着吗？
李淑芬仿佛看出她的担忧，呲一声冷笑后，又叹口气。
微微粗糙的温暖手掌伸过去，摸了摸静之的脸颊:
“你啊，我刚说的话没听进去？矜持一点好。”
“还有，他等会要是来敲门，以后就不用再带他来找我了。”她补充道。
静之:“啊？”
那可完了。
他可最粘人了。
李淑芬收回手，放长呼吸说: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若真的爱你，就会尊重你，也尊重我。”
说完这句，李淑芬缓缓闭上眼。
看她的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静之惴惴不安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hellokitty灯罩，心里乞求林海千万别下来。
……
楼上的林海，此时也是孤枕难眠。
他正为了她要搬出去这事儿苦恼。
两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更进一步，眼看捏在一起的泥人就要被打散了，他心里又怎会不难受。
“她自小被我管得严，所以在某些方面，想法还是相对天真。”
“你若是真想跟她长久处下去，就让她先搬出去，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她奶奶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
林海咽下苦涩，裹紧被子用力闭上眼。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吧。
不过，找房子的话，他也可以帮忙的。
至少要找一个安保合格的地方，否则潇洒那群人又去闹她可怎么整。
还有，得离他家近一点，她若是求救，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诸多想法连同困意一同袭来。
不过一会儿，他带着煎熬渐渐进入睡眠……
……
楼下的静之跟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李淑芬看不下去，起身点了香。
静之迷迷糊糊抬起头，“有蚊子啊？”
李淑芬:“……是有一只。”
复杂的香气中，夹杂着一点熟悉的中药味。
“奶……你……你使诈……zzz。”
刚刚还睡不着的静之，这会儿白眼一翻，砰一声落到枕头上，彻底睡死过去。
李淑芬翻身坐起来，开了灯，两指抵住静之的侧脸，轻轻往右一掰。
“臭妞妞，你奶奶我虽然老了，但眼不花。”
她脖颈处的粉底液已经开始脱妆。
李淑芬出去拿了毛巾打湿，进来将昏睡不醒的静之擦擦脖子。
果然，在她颈间发现了两枚非常明显的草莓印子。
看程度，楼上那家伙应该也非常喜欢她，吮得都快淤血了。
李淑芬闭了闭眼，又呲一声。
她老爸恋爱脑，没想到这玩意儿也能遗传了。
那怎么就不能遗传一下她的理智呢？
操碎了心的李淑芬，抖着手，默默把静之胸前的睡衣扣子解开几个。
往上还少一些，往下密密麻麻的，不是如脖颈边的小印子，就是克制不住的手掌印。
不过已然开始淡化。
李淑芬觉得自己血压有些高。
支着腿捂着脑门缓了好久，才慢慢腾腾帮静之把解了一半的扣子扣上。
好在等了许久，楼上的警察也没下楼来。
李淑芬心里宽慰些许。
经过刚刚和林海的一番对峙，她也大致了解了他这个人的人品。
年轻人容易擦枪走火，这她知道。
她家妞妞还没丢了身子，她也把出来了。
说明两个人都有克制自己……
转头看看拧着脖子睡的静之，李淑芬弯下腰帮她把头摆正。
算了，她家妞妞就是隐形的小恋爱脑。
指不定是她上头了，压着人家林警官讨要呢。
睡着的静之，突然被弹了一下脑瓜崩。
她蹙起眉，含糊嘟囔几句什么，脚往被子外一伸，差点把李淑芬踹到床底下去。
这下可好，随着她骑在李淑芬腿上的动作，她的睡裤往膝盖上一滑。
脚腕上一个牙印，赤裸裸落进李淑芬眼里。
她抖着手，轻轻往上撩起静之宽松的裤腿。
点点红梅往上延伸，被布料盖住不少。
“嘣。”
眉心又中一下。
静之想醒又醒不过来，只能委委屈屈瘪嘴皱眉。
眉心好痛！到底是谁偷袭她？
……
第二天一大早。
静之揉着眉心，皱巴着脸走出房间。
林海正巧从楼上下来，他更惨。
不仅眉心红了，右边耳朵也又红又紫，仿佛被谁拧了一晚上。
静之张了张嘴，连忙走过去。
想碰又不敢碰。
“你床上有虫子啊？”
林海皱眉捂住火辣辣的耳朵，眼神暗暗往一旁平淡脸点香的老太太看过去。
李淑芬假装无事看过来。
“早。”
林海抿抿唇，不敢多说，只应一声早上好。
静之看不明白，只能拿了牙膏牙刷，拖着林海来到门口右边的水池旁洗漱。
“真有虫？”
林海顿一下，几秒后才说了句“应该吧。”
“那等会我叫奶奶弄点艾草上去熏熏。”
李淑芬拿着三条香走到外头灯笼下。
举手插香的同时，非常无情的说:
“昨晚说了，今天你们就得回去，我看中午吃完饭你们就走吧，还有你。”
李淑芬拍了拍手，朝刷牙的静之指过来，“趁着这半天休息时间，你搬个家。”
静之:“……”
非要这么急吗？
李淑芬瞥他俩一眼，无语转身回屋。
不急怎么行，她家妞妞才跟他在一起没几天，就快被吃干抹净了。
这进度太快，必须得缓缓。
用过早饭，静之无所事事，又不敢对上她奶奶那双仿佛探照灯一样的眼睛。
说句带林海出去走走后，便急急忙忙装了两壶水拎着出去了。
李淑芬看着两人故意离得远远的背影，满意点点头。
回首看着供案上跳动的烛火，低低骂了一声。
“看你生的小缺心眼儿。”
视线瞥到另外一座牌位上，李淑芬叹了口气。
“阿狸啊，我尽力了。”
她媳妇儿倒更像是她生的，纯纯的理性占据大脑高地的女性一名。
要不是她家恋爱脑儿子死缠人家一个医科大学高材生六七年，估计静之都没机会出生了。
转身过去确认一眼静之。
马路上右边那个小点儿，这会儿已然亲亲热热牵住左边那个男人的胳膊。
男人挣扎，不住往后看。
小点儿箍得死紧，男人挣脱不开，头慢慢耷拉下去，仿佛认了命。
李淑芬无语望着蓝天上飘过的白云。
回来把大厅门大大打开，比着那个小点儿。
“林志城你生的好闺女！”
长长一口气吐出来，李淑芬气得头昏脑涨，一屁股坐到一旁圈椅上。
打定主意等静之下次回来，她非要再罚她跪上两个小时不可。
……
“小之，你放手吧。”
林海有些难为情。
刚刚回头看过，她奶奶就站在门口。
静之不肯放，甚至心疼摸摸他的耳朵，有些生气的说: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我奶奶干的。”
“她要看就看，我就要你！”
林海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不想让她们两个斗起来的。
出来得早，周边住户几乎都还没开门。
路边偶然经过的鸡鸭，已经起床散步觅食。
她气过之后，垂着脑袋小心走着路，生怕踩到金坷垃。
林海往右边看一眼，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凝固。
脚步也一起停下。
静之拉不动他，跟着停下，疑惑抬起头。
他满脸赤红，眸子透出“原来如此”四个字。
“你……你……”
“我什么？”她挠了挠脸。
他抿紧唇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这儿，他连忙脱了外套披到她肩上，又特意拢了拢领口。
“干嘛？”静之揪住两个衣摆，“我走热了。”
林海支支吾吾，半天才肯说:
“脖子……脖子上的遮瑕没有了。”
“……”
静之脑瓜子嗡的一声，几秒后突然明白李淑芬看他们两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因。
抬手捂住领口，静之心如死灰。
就凭李女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钻研精神，她昨天被安神香催眠过去后，她的衣服估计被扒了。
局促的眸子快速瞥一眼林海依旧有些发紫的耳朵。
也难怪。
她奶奶从不会无缘无故整人的。
虽然嘴毒，但也从未如此着急赶她走。
不，是赶她回去搬家。
“海哥……”
她不好意思说句抱歉，随后勾住他放在身侧的手指，犹犹豫豫凑到他耳边:
“咳……我们的事……她估计都知道了…就是…昨天我们……”
她点到即止，林海瞬间明了。
脸红得快要滴血。
心里对李淑芬偷摸上来拧他耳朵的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要是他闺女，他估计能把那个男的耳朵切下来泡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