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易，而识之难。纵有万千答案在手，若无品鉴之能，亦如持宝山而饿毙。汝之技术，或可筑云，然可知如何品鉴否？可知何为————分寸否？”
“谢谢先生的指导，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
“据我的观测与推演，您的穿着跟我先前所处的恒星系，太阳系十分相似。
但您刚才所言的以太阳系铸就诗云”，这件事从逻辑上无法成立。”
“那您是从何处得知太阳系，又或者说，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有文明亦将自身所处的恒星系以此为名？”
李白闻言，并未直接反驳，而是仰头饮了一口葫芦中的星辰佳酿，目光中闪过一丝恍惚。
他的目光仿佛通过科尔，看到了另一个遥远时空的光景。
“太阳系——并非唯一。”
“汝所见之毁灭，是汝所处维度、汝所经历叙事中的一幕终曲。而在另一重维度，另一条时间枝蔓上，那个环绕着黄矮星的星系，亦有着不同命运。”
顿了顿，李白眼中浮现出一抹真正的趣味：“在那里，吾曾遇到一个————极为有趣的小家伙。”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角笑意更深，“一个痴迷于诗”这等原始信息载体文明的个体，甚至妄图以凡物之躯，理解美”之真缔。”
“吾拆解其恒星系，穷举诗之组合，倒也多亏了他。”
科尔的内核停顿了千分之一秒，随后便迅速理解了李白的含义。
多元宇宙，或者说高维叙事，又或者是并行宇宙在低维的不同投影。
在1957年，阿美丽卡物理学家休，埃·弗雷特三世就提出过一个跟并行宇宙相关的理论“相对态”理论。
而后1970年，1981年1986年都有许多的科学家，提出诸多理论。
当然在那个旧世界这些只是理论，但对科尔来说，并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并行世界的交织和不交织特性，所以在某些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产生投影也未尝不可。
对于那些已经能够进行维度战争的神级文明而言，穿越并行世界并非不可想象。
甚至对于科尔来说，一旦他达到了自己所推理的六级文明，也有可能做到。
这就解释了李白的言论。
“理解了。”
科尔迅速接受了这个的概念，并立刻将话题引向更广阔的领域，“那么，在此番叙事”或维度中，除您之外，还有哪些文明触及了类似层级的伟力？例如，意图重启宇宙的归零者？或是歌者？”
李白似乎很欣赏科尔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直指内核的交流方式，晃着酒葫芦，随后娓娓道来：“归零者？一群痴迷于复原”的偏执者。视宇宙为一件磨损的旧裳，总想着将其拆解回线再织一新。其力尚可，其心却失了当下之趣。”
“歌者？不过是黑暗森林这片泥沼中，挥舞着稍大些棍棒的蛙鸣之徒。
其“薄片”玩具，清理杂草尚可，欲窥宇宙真容，还差得远。”
李白的评价是如此轻描淡写，但科尔却立刻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既然您知晓黑暗森林法则，也清楚歌者等文明的存在，为何您似乎并无惧惮？您的存在，您的行为，理应成为更高级清理者的目标。”
这是科尔一直以来的困惑。
黑暗森林在他认知中是宇宙的铁律，但李白的出现，其逍遥的态度，似乎完全颠复了这一点。
李白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摇了摇头，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稍稍收敛，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
“惧怕？不。吾并非“惧怕”黑暗森林，吾与之是制衡。”
李白的笑容淡了些，衣摆的云纹突然化作无数闪铄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颗恒星，而光点间的连接数正在不断断裂。
“法则亦是真实，然，只困得住咿呀学语的孩童。”
李白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光点，断裂的连接数突然开始重组，“宇宙如篝火，低维文明似争抢薪火的蚍蜉，而吾————”
他屈指一弹，半数光点骤然熄灭，剩下的则形成稳定的能量循环。“却是添柴之人。”
“黑暗森林之质，盖能量不均之时，丛林法则也。然若汝等能任燃恒星、凝上时空，但法则亦可为可调之阀门，届时汝将非畏，乃制衡也。”
“制衡？”
“然也。”
李白颔首，“如同汝此刻建造的玩具，虽粗糙，却已触及规则之门楣。若成功，低维文明之技术爆炸于汝而言，再无威胁。”
“而于吾等而言，归零者欲重启宇宙，歌者欲清理池塘——其行为本身，亦在某种更宏大的规则与默契制约之下。吾不主动坏其好事，彼等————亦不会轻易来撩拨于吾。”
“此非和平，亦非战争。此乃基于相互毁灭能力与更高层次认知的平衡。”
李白的目光穿透了科尔的战舰，投向了无尽深空，“摧毁吾之代价，远超其所得；理解吾之存在，超出其认知。故，黑暗森林依旧存在，但其阴影已无法笼罩所有。”
他看向科尔，语气意味深长：“汝之路，以科技之道，强行凿壁，欲窃规则权柄以自用。此路艰险，然若能成，或可————超脱那片丛林。”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
“小友，好自为之。莫要————玩火自焚。”
说完最后一句，他李白的身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残留，只有那句蕴含着淡淡酒香的话语。
实验场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科尔知道，那不是。
他的数据库中，已经记录下了与神级文明“李白”接触时的所有数据。
“神级文明————李白————”科尔低声自语着：“得之易，而识之难”————分寸————”
即便是科尔，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真正足以将星系作为玩具的文明面前，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想着想着，科尔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伪暗位面接口和维度碎片。
“吾之所指，心之所向，幸哉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