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先将方辰归纳的材料看了一遍，收入柜中锁好后，独自前往了中央医院。
病房内，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洁白的床单上，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许多。
关母半倚在床头，脸上虽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却有了神采，正握着关明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林易进来，母子二人立刻就要起身相迎。
“林长官！”关明声音带着激动。
“林长官来了”关母的声音虽弱，却清晰了许多，挣扎着要坐直。
林易快步上前，温和地按住关母：“伯母不必多礼，快躺好，今日感觉身体如何？”
正巧主治医生进来查房，见状便笑着接话道：“林长官来得正好，关老太太恢复得非常好！多亏了您那三支多息磺胺，简直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这药价比黄金还贵，效果立竿见影，没有它们，这肺痨并发的大咯血根本压不住，更别说恢复得这么快了！再观察休养几天，稳定了就能出院回家调养了。”
医生的话让关母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她紧紧抓住林易的手，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林长官！老婆子这条命，是您捡回来的啊！那药、那药那么金贵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地拍着关明的手背：“明儿！你要记住！一辈子都要记住林长官的恩情！咱们家得报恩！”
关明用力点头，眼圈泛红，声音无比郑重：“娘，您放心！儿子记下了！林长官的恩情，关明永世不忘！日后但有所命，水里火里，绝无二话！”
林易宽慰了关母几句，又向医生详细询问了后续调养事宜，并嘱咐一切费用挂在自己账上。
直到关母药劲上来沉沉睡去，他才示意关明随他出来，到病房外抽支烟，顺便聊聊日后安排。
走廊尽头僻静的窗边，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却将林易的背影在关明心中投射得格外高大。
关明看着林易挺拔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上前一步，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水磨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长官！关明一介微末小吏，蒙您屡次搭救，救我母子性命于水火！此恩此德，如同再造！关明无以为报，只求能追随林长官左右，牵马坠蹬，执鞭随镫！我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林长官的了！”
他的声音带着决绝的颤音，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肩背因激动而微微耸动。
关明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林易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更何况，他还请示过组织
林易转过身，目光沉静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关明。
从关明的神态动作，林易能够看出真情实感，显然这不是客套，而是经历过生死绝望后，发自肺腑的孤注一掷的投效！
他没有立刻去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必如此。你既有此心，以后便跟着我做事吧。”
关明闻言，心头巨石落地，这才直起身，脸上已满是感激的泪水和喜悦的神情。
林易将他扶起，问道：“伯母身体好转，你也该想想日后的打算了，还想继续待在下关码头警所吗？”
关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林长官您也知道，我是回不去了，王所长心胸狭隘，上次当众撕了您的条子，又逼我娘致病，这仇怨已经结下！我若回去，他面上或许不敢如何，背地里定会百般刁难，给我穿小鞋，与其在他手下受气，不如另寻出路。”
“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待在那个小小的警所，只会把你养废。”
林易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他之所以看重关明，除了因他的档案管理能力，更多的是随机应变的机灵和识时务的头脑，最重要的是思考行为模式可预测。
他并不担心无法控制这样一个聪明人，只要恩威并施扼住其母亲这处软肋，便可让关明为己效力。
听到林易这么说，显然是已有安排，关明当即目光恳切地看向他：“林长官，关明见识浅薄，不知前路在何方，还求您指点迷津！”
林易沉吟了一会，他想起上次抓捕“白头翁”方逸凡时，金陵市警察厅户籍管理科那个姓刘的科长。
事后，军情处两次找刘科长询问调查方逸凡的情况，他都吓得要命，生怕被牵连。
更别提在光头发话以后，金陵市警察厅针对此案展开的清洗与甄别行动，更是把刘科长吓得够呛，连着几天托人递话想请林易吃饭，姿态放得极低。
“你的特长在于档案管理，心思缜密，记性又好，待在档案相关的地方才能发挥所长。”
林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看向关明：“首都警察厅的户籍管理科缺了个位置，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有没有兴趣？”
关明心头猛地一跳，金陵市警察厅户籍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比他之前待的下关警所要高好几级的地方！
一时间，林易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关明的脑海，让他心神激荡不已。
“是！全听您的安排！”关明躬下身，恭恭敬敬地道。
次日中午，金陵城颇有名气的“松鹤楼”雅间内。
刘科长早早便来到此处等候，一见林易推门进来，屁股底下便像是装了弹簧，立刻堆满笑容起身相迎。
他的姿态极其谦卑：“林长官大驾光临，刘某荣幸之至！这位兄台是？”
“关明，我的一个好兄弟，以前在下关警所管档案，是一把好手。”林易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就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
“哎呀！关兄弟，久仰久仰！快快请坐！”刘科长听林易话语间俨然把关明当成自己人的架势，立刻就热情地招呼了上去，紧紧握住关明的手，请他入座。
关明在来的路上听林易说过，眼前这位是市警察厅户籍管理科的刘科长，比王所长还大一级半。
原本关明做好了曲意逢迎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姿态放得比他还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