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时空
雷梦杀盯着天幕上雷无桀挥剑的英姿,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嘴里不住地嚷嚷:“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这傻小子能用剑,雷家就不管?
我当年不过是想当个将军,他们就把我逐出家门,这叫什么道理!”
他越说越气,竟真的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
李心月默默背过身去,实在不忍看丈夫这般丢人现眼的模样。
小李寒衣叼着冰糖葫芦,小嘴糊着糖渍,含糊不清地说:“爹爹,你好羞羞,这么大个人还学小孩子打滚。”
雷梦杀一听,立马坐起身,眼泪汪汪地瞅着女儿:“寒衣,你……你这是嫌弃爹爹了?”
萧若风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一语中的:“雷门祖训‘封刀挂剑’,是为让弟子专心火器,摒弃外物。
天幕上那雷轰,造了剑,靠它成名不假,可他最终是否受了门规处置,尚且未知。
你在此刻较劲,为时过早。”
雷梦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你看那傻小子,穿得光鲜亮丽,拿着剑大摇大摆地拜师学艺,他师父定然比我有出息!
我就是不服!”
百里东君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揶揄:“雷二,你方才不还夸这小子憨直讲义气,象你吗?
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雷梦杀傲娇地扭过头,不接话,只死死盯着天幕。
忽然,他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爬到萧若风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若风!我越看这萧瑟越象你!
你看他那算计人的小眼神,那副万事皆在掌握的腔调,跟你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该不会是你将来流落在外的血脉吧?”
萧若风闻言一怔,目光重新落回天幕上萧瑟那张俊逸却淡漠的脸上,心头竟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切与悸动,他轻声自语:“确实……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哦——?”
雷梦杀立刻拖长了调子,挤眉弄眼,笑得极其欠揍,“看来咱们的琅琊王殿下,这是春心萌动,好事将近了?”
与此同时,天启城一家僻静客栈内,少年时期的白发仙与紫衣侯同样对着天幕出神。
紫衣侯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身旁好友:“棋宣,没想到吧?
未来的你,竟也有在几个江湖小辈手上吃瘪的一天。”
白发仙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唐莲那小子,年纪轻轻竟能强行施展‘万树飞花’,确是出人意料。
只是……”
他的目光胶着在天幕上无心的身影,“我为何会对这孩子,如此在意?”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着紫衣的窈窕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天外天的二小姐玥卿。
她挑眉一笑,语带深意:“棋宣可是我们天外天未来的顶梁柱,能让你这般紧张一个小和尚,想来他必定与我天外天渊源极深。
难道……他会是姐姐的孩子?”
此话一出,白发仙与紫衣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惊疑与认同。
两人不再多言,目光牢牢锁住天幕——按这进度,无心的身世之谜,恐怕倾刻间便要揭晓。
【天幕之上,夜色已深。一轮明月如玉盘高悬,清辉洒落山林。
萧瑟与雷无桀坐在岸边燃起的篝火旁,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不住地偷瞄湖边。
无心正盘腿坐在冰冷的湖水中,周身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显然是在运功疗伤。
“萧瑟,”
雷无桀压低声音,眼睛瞟着湖中的身影,“他现在动弹不得,咱们趁机溜吧?”
萧瑟懒懒地翻了个白眼:“深更半夜,你身上带伤,我又不通武艺,能往哪儿跑?
更何况,你是个路痴,我也不认路。
等那小和尚功行圆满,弹指间就能把你我拎回来。”
雷无桀摸了摸身上依旧作痛的伤口,蔫蔫地叹了口气:“那他抓咱们俩,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
萧瑟望着跳跃的火苗,语气低沉,“但这和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门。”
就在这时,湖中的无心周身光晕忽然大盛,平静的水面无风自动,泛起层层诡异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湖底苏醒。
雷无桀吓了一跳,猛地拽住萧瑟的骼膊:“什么动静?”
萧瑟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死死盯住那异动的湖面。
只见无心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电,竟似穿透了深邃的湖水,直抵湖底。
他双唇微动,一段晦涩难明的经文低声念诵而出。
湖水开始剧烈沸腾,咕嘟咕嘟地冒起大量气泡,一股阴冷彻骨的气息自湖底弥漫开来,连篝火的光芒都随之摇曳、明灭不定。
“不过,”
萧瑟话锋一转,看向雷无桀,“你手持杀怖剑,师承雷轰。
传闻他当年持此剑纵横武林,后来败于雪月剑仙之手,要么伤重身亡,要么便是被雷门严惩,锁于后山,永世不得出。
你既是他弟子,又是如何离开雷门的?”
“腾”地一下,雷无桀猛地站起,急声反驳:“才不是!
雷轰师傅是输了比武,但他活得好好的!
他不是被囚禁,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在后山闭关悟剑!”
“原来如此。”
萧瑟若有所思,喃喃道,“那我就放心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
雷无桀没听清,愣愣地问。
“没什么,”
萧瑟轻笑一声,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毒舌,“我只是替雷门惋惜,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傻乎乎的弟子,还让你把杀怖剑都给弄丢了。”
“小夯货!”
“你说谁傻!”
雷无桀立刻炸毛,注意力瞬间被带偏,“那字念‘夯’(beng)!四声!不是‘夯’(hāng)!”
“不对?”
吼完他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你……你前一句说什么来着?”
“弄丢了杀怖剑的傻小子……”
雷无桀下意识复述到一半,突然惊声尖叫,“啊!我的杀怖剑!”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剑不在身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原地团团转。
“别找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刚刚结束疗伤的无心,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雷无桀不顾伤势,一个箭步再次挡在萧瑟身前,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无心笑盈盈地望着他,又瞥了一眼稳坐不动的萧瑟,坦然道:“小僧欲远行,去一个地方。
奈何身上既无路引,也无度牒,故而想请两位施主同行。”
雷无桀更懵了:“不对啊!
天下一统后,皇帝明明下过旨,百姓出行必须携带路引,出家人更需度牒。
你什么都没有,是怎么从寒水寺跑到这儿来的?”
无心笑了笑,神色坦然:“如你所见,小僧这一路,是被唐莲装在黄金棺里,‘请’出来的。”
萧瑟双手拢在袖中,凤眸微挑:“以你的武功,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纵然没有路引度牒,穿州过府、翻山越岭,对你而言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何必非要带上我们两个——”
他目光扫过身旁的雷无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闲人,外加一个身负内伤的累赘。”
“身负内伤?”
无心目光流转,含笑落在雷无桀身上,缓步走到他面前,“雷小兄弟,既然萧兄提及,不若就让小僧略尽绵力,替你疗伤如何?”
“啊?不用不用!我……”
雷无桀连忙摆手拒绝,话未说完,手腕已被无心轻轻扣住。
下一刻,两人身形陡然拔地而起,竟如两只轻鸿,径直朝着波光粼粼的湖心飞去!
“妈呀——!”
雷无桀吓得紧闭双眼,预想中的落水却并未发生。
他试探着睁眼,发现自己竟稳稳立于水面之上,脚下碧波微澜,鞋袜半点未湿!
岸边的萧瑟见此情景,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暗凛:“凭空御虚,还能带着一个人踏水无痕……
这无心的轻功与内力,比预想中还要深不可测。”
此时,姣洁的月光倾泻在如镜的湖面上。
无心周身隐隐泛起一层柔和而纯粹的金光,他单掌轻抵在雷无桀后心,精纯温和的内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
两人双手相抵,衣袂飘飞,傲立于万顷碧波之中,月光与金光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充满神异色彩的画卷。
片刻之后,无心悄然收功,提着尚在回味那玄妙感受的雷无桀,身形一晃,便已翩然回到岸边。
雷无桀双脚落地,先是懵懂地晃了晃脑袋,随即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骼膊腿,脸上的表情从困惑转为惊愕,最后化为狂喜,猛地蹦跳起来:“哎?!真的不疼了!内息也顺畅了!
我……我全好啦!”
无心莞尔:“只是暂时以真气压制住伤势,若要根治,还需静心调养一段时日。”
雷无桀闻言,当即用力一拍胸脯,豪气干云:“我雷无桀恩怨分明!
你帮我疗伤,便是于我有恩!
你放心,你去哪儿,我护送你一程!”
无心眼中笑意更深,目光缓缓转向一旁始终静观其变的萧瑟。
萧瑟迎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是为了盯着这个傻小子,好让他尽快还我银子。
他若跟你跑了,我找谁要去?
自然得跟着。”
“就那点钱!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雷无桀瞬间垮脸,大声抗议。
“那你还钱。”
萧瑟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雷无桀:“……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第二日清晨,晨光熹微。
三人稍作整理,便准备继续赶路。
萧瑟依旧执着于那个问题,目光锁定无心:“我再问最后一次。
以你的本事,独自一人定然也能抵达目的地,为何非要拉上我们二人同行?”
无心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狐狸般狡黠的笑意,说得理直气壮:“因为小僧除了没有路引度牒之外,身上还恰好……没有半文钱啊。
而两位施主——”
他的目光在萧瑟那身价值不菲的狐裘上扫过,“一看便是身家丰厚的贵人。”
“没错!”
雷无桀立刻用力点头,非常讲义气地一指身旁的萧瑟,大声道,“最有钱的就是这位萧大老板!
他这件袍子就值千金!找他准没错!”
萧瑟:“……”
三人不再多言,简单整顿行装,迎着初升的朝阳,再次踏上了前路。】
“师傅师傅!你快看!
那个无心会飞!
凭空站着,跟神仙下凡一样!太帅了!你什么时候也教我飞啊?”
“就是啊师傅,您看人家那出场,那气度!
踏月凌波,金光护体!
您可不能藏私,也得教教我们这等拉风的功夫才行!”
“这‘路引’究竟是何物?
竟连无心、雷无桀这等身手的武林人士,没有它也寸步难行……
莫非是后世朝廷为了管控江湖,新设下的规矩?”
“雪月城除了个枪仙,居然还有剑仙!”
“莫非这剑仙就是雪月城大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