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时空
学堂内外
雷梦杀盯着天幕上无禅与唐莲的对话,惊得手都忘了放下,直愣愣地咋舌道:“我的老天爷!这无心小和尚也太神了吧?
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光景,居然把罗刹堂三十二种秘术全给学会了?!
这天赋,简直没谁了!这还是人吗?”
他用骼膊肘使劲捅了捅旁边的百里东君,挤眉弄眼地调侃道:“东八!你瞅瞅,你好好瞅瞅!
幸好这无心是后来的小辈,没赶上咱们学堂这次比武招生。
不然啊,能成为我雷梦杀小师弟的,怕就轮不到你喽,指定是这小和尚了!”
百里东君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洒然一笑,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带着几分特有的豁达:“那也未必。
术业有专攻,他精通那些神神道道的秘术,我擅长酿我的逍遥酒,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缘法。”
“嘿!你小子还嘴硬!”
雷梦杀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背一把,力道不小,“真要是同台较技,动起手来,你那酒葫芦能敌得过人家那防不胜防的心魔引?
怕是还没闻着酒香,就先抱着脑袋打滚喽!”
众人正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议论纷纷之际——
一直悠闲斜躺在房檐上、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李长生,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庭院中央的某处虚空,语气淡然地开口,如同在与一位熟识的老友打招呼:
“你来了。”
“谁?!”
雷梦杀第一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警剔地四处张望,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庭院中央,空气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道身影由虚化实,缓缓凝聚。
来人身形修长,面容阴柔俊美近乎妖异,手中执着一柄看似普通的油纸伞,落地时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羽毛。
他抬眸望向屋檐上的李长生,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我来了。”
李长生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带着几分戏谑与了然:“你这家伙,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放下那点执念,非得隔三差五来找我,分个胜负高低?”
“不错。”
来人的语气毫无波澜,但那双眼眸深处,却蕴藏着如同万载寒冰般的锐利与不容置疑的战意。
“叶鼎之?!”
就在这时,百里东君突然指着那神秘人身后,惊得直接蹦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担忧,“叶兄!你怎么在这?
你……你没事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那神秘阴柔的身影之后,还跟着一道他们颇为熟悉的身影——正是比武招生后便神秘失踪了数日的叶鼎之!
此刻的叶鼎之,面色似乎比往常更为苍白几分,气息也略显紊乱。
李长生目光淡淡地扫过叶鼎之,随即重新落回那执伞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这便是你寻得的传人?”
执伞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百里东君悄悄戳了戳身旁还在发懵的雷梦杀,压低声音问道:“雷二,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谁啊?
摆谱的架势看着比咱师傅还大!”
一旁面色凝重的萧若风沉声开口,道破了来人的身份:“看这气度与神乎其技的现身手段,怕是……南诀的那位第一高手——雨生魔。”
他继续向周围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道:“雨生魔早已踏入神游玄境,修为深不可测。
当年曾与师傅四次交手,次次皆以惜败告终,始终被压过一头,故而得了这‘天下第二’的名号。
也难怪他执念如此之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来寻师傅讨战。只是没想到……叶鼎之,竟是他的弟子。”
他话音刚落——
房檐之上,毫无征兆地又多了一道身影!
雷梦杀眯着眼瞅了瞅那新出现的身影,挠了挠头,讶然道:“哟?
这不是百晓堂主吗?您老人家怎么也有空大驾光临了?”
话音刚落,那人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轻轻一晃,已潇洒地落在房檐边缘,闻言抚须淡笑道:“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的惊世对决,我百晓堂岂能缺席记录?
再说了,老夫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偏偏就没能记下李先生与雨生魔那几次交手的详细经过,引为平生憾事。
今日若再不来亲眼看看,开开眼界,怕是真的要被天幕上那个叫萧瑟的小子给比下去了!”
他这话语中,对天幕上那个“同行”萧瑟的怨念,几乎是溢于言表。
雷梦杀摸着下巴,乐不可支:“哈哈!看来堂主您也怕砸了饭碗啊!
不过说真的,那天幕上的萧瑟,确实跟开了天眼似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该不会……
真是您百晓堂内定的下一任传人吧?”
“胡说八道!”
百晓堂主闻言,立刻双手环抱胸前,脸一沉,语气颇为不忿,“那小子做人死气沉沉,半点没有我百晓堂洞察世情、通晓万象的活络劲儿,哪里配接我的位子?”
正当几人插科打诨之际,李长生忽然将目光重新投向庭院中的雨生魔,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你专程来找我比武,按常理,我自然不会拒绝。
但今日……见了你的这位传人……你知他的身份,我也知。”
雨生魔眼神骤然一凛,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所修习的魔功,虽威力无穷,但霸道绝伦,暗伤早已深入骨髓,日日加重。”
李长生望着雨生魔,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换作平日,你要打,我便陪你打个痛快。但如今,天幕已现,搅动天下风云。
依我看,将来这天幕之上,说不定就会爆出叶鼎之的惊世天资,甚至……他那颇为敏感的身世。”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下方脸色微变的叶鼎之:“到那时,蜂拥而至、找他麻烦的人,绝不会少。
这小子根骨之奇,心性之坚,确实堪比我那小徒弟百里东君,乃是万中无一的朴玉。
但他终究年轻,羽翼未丰,前路少不了需要有人护着,替他挡下那些明枪暗箭。”
李长生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不若……我们定个约定如何?
看看你这传人叶鼎之,和我那徒弟百里东君,他们二人,谁能先一步踏入那逍遥天境。
待到他们二人真正成长起来,能够在江湖中站稳脚跟,足以应对各方风雨的那一天……
你我再行那生死之战,彻底了结这番因果,如何?”
雨生魔眉头紧紧锁起,周身气息起伏不定。
他本能地想要一口回绝这看似拖延的提议,然而,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叶鼎之方才因功法反噬而痛苦挣扎的模样,以及他身上那些尚未痊愈的旧伤新创……
心头猛地一动,那坚冰般的战意,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想拖延时间?” 他冷声质问,但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锐利,却已悄然松动。
“是为了给这两个孩子,一个能够顺利成长起来的时间和机会。”
李长生坦然与之对视,话语掷地有声。
……
最终,雨生魔应下了李长生的提议,但他却并未立刻离去,反而堂而皇之地在学堂里住了下来。
按他那冷冰冰的说法便是:“天幕提不提叶鼎之还不一定,若是没提,你我之间这该打的架,还是得打。”
这场万众期待的顶尖对决未能如期上演,最是郁闷的当属特意赶来记录的百晓堂主,他跺着脚,看着安然住下的雨生魔和云淡风轻的李长生,连连叹气:“错过了!
错过了啊!
这么精彩、足以加载史册的对决,居然就这么没了!
连一招半式都没记录下来,我这百晓堂的招牌,怕是要蒙尘了!”
另一边,百里东君则兴高采烈地拉着叶鼎之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叶兄!你可算回来了!
你失踪那几天,我可真是急坏了,天天盼着你回来,还想带你好好逛逛咱们这白鹿学堂呢……”
叶鼎之看着他真诚的笑脸,也回以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复杂意味的笑容:“东君兄,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本就不是为了拜师。”
百里东君先是一愣,随即挠了挠头,瞥了眼不远处气场强大的雨生魔,咋舌道:“也是……
你师傅又俊又酷,出场还自带风云变色的气场,可比我们家那个整天就知道抱着酒葫芦、没个正形的老头子强多了……”
“砰!”
一只大手精准无比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李长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你师父我不仅武功是天下第一,这模样、这气度,也是天下一等一的!
哪点比不上那个冷冰冰的闷葫芦了?”
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连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雨生魔,嘴角都几不可查地微微勾动了一下。
李长生转过头,重新看向雨生魔,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挑眉问道:“喂,你说……
天幕之上,那天外天的人如此大动干戈地查找无心,当真就只是为了那罗刹堂的秘术?”
雨生魔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猜了有何用?天幕……自会说。”
百里东君又悄悄戳了戳雷梦杀,压低声音笑道:“瞧见没?咱师傅这回可算是遇上对手了,人家连话都懒得跟他多说。”
雷梦杀拼命憋着笑,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一个话痨,一个闷葫芦,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
就在他们低声窃笑的刹那——
苍穹之上的天幕,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画面陡然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