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时空
学堂之内
当天幕上那只如玉般的手伸出,随后那俊秀无俦的小和尚自黄金棺中缓缓坐起时,雷梦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嗓子惊跳起来,下意识地将怀里正啃着糖葫芦的小李寒衣死命抱紧,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结结巴巴地喊道:
“诈……诈尸了?!
棺……棺材里怎么爬出个人来?!
莫……莫不是那忘忧大师心有不甘,亡魂显灵了?!”
坐他旁边的李心月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嫌弃地用剑鞘末端不轻不重地戳了他两下,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奈:“出息点!
你何时见过这般……丰神俊朗的亡魂?
鬼气森森还差不多。”
待那棺中的小和尚完全站起身,月光清淅地映照出他清逸绝尘的容貌时,被雷梦杀勒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小寒衣,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声地、带着惊叹喃喃道:“爹爹……这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啊……”
雷梦杀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纠正道:“寒衣!这叫小和尚!和尚知道不?
就是……就是那种不能吃肉、不能娶媳妇的出家人!”
小寒衣困惑地歪着小脑袋,提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安静的问题:“爹爹,和尚是什么呀?
难道……当和尚的人,都长得很丑吗?”
“呃……这个……那个……”
雷梦杀被女儿这天真无邪又直击灵魂的问题问得张口结舌,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也组织不起一句象样的解释。
一旁的柳月公子见状,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优雅地抚掌赞叹:“好一个灵秀通透的小家伙!
这般品貌,这般临危不乱的气度,若是剃了度倒是可惜了。
不过,正合我意!
若是收为弟子,稍加调教,必定是风华绝代,一出场便能美惊四座啊!”
他眼中闪铄着发现朴玉般的光芒,已然开始盘算。
百里东君则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盯着天幕,眉头紧锁,转向李长生,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惑:“师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金棺里怎么会爬出个年轻俊俏的小和尚?
难道……难道真是忘忧大师他老人家返老还童,或者……死而复生了不成?”
李长生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天幕上那张陌生的年轻面孔,语气肯定:“为师与忘忧数次相逢,他纵然佛法通天,能驻颜有术,也绝无可能变得如此年轻俊朗。
此子眉宇间灵光蕴借,却又带着一丝…。
他的身份,恐怕极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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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传时空,客栈之中
相较于学堂的惊诧与讨论,暗河众人看到那从棺中现身的小和尚时,反应则是一片死寂的骇然。
苏昌河瞪圆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下意识地喃喃低语:“这长相……这眉眼……怎么会和那个人……如此相象……”
一旁的苏暮雨沉默了片刻,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清淅的语调,点破了那层窗户纸:“昌河,你还记得吗?
当年我们与中原各派联手,最终击溃魔教东征大军之时……
百里东君的怀里,始终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也正是为了那个孩子,百里东君与魔教残馀势力立下了那锁山河之约,约定十二年内互不侵犯……”
苏昌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如同醍醐灌顶,用力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原来如此!
黄金棺里藏的,根本不是什么遗诏秘籍,也不是忘忧的金身,而是这个长大的孩子!
难怪!
难怪天外天的白发仙会不顾誓约再入中原!
难怪朝廷的玄甲军会如此紧追不舍!
这下……这下江湖可就真的要天翻地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混合着震惊、恍然与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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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话音刚落的刹那——
天幕之上的画面,再次流转变动!
【那从黄金棺中站起身的俊秀小和尚,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在场剑拔弩张的众人,最终,定格在了杀气最盛的冥侯身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不知这死而复生的小和尚意欲何为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凶名赫赫的冥侯,竟“哐当”一声,将手中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巨刀重重插入地面!
他无视了身旁月姬带着警告与不解的低呼,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小和尚面前,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对着那年轻得过分的小和尚,无比躬敬地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
“大师。”
小和尚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洞悉了一切,声音平和:“我记得你。
你曾找过老和尚,问他一段忘却的过往。
他拒绝了你。”
冥侯头颅垂得更低,声音沉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不错。忘忧大师说,
那是我必须自己面对和放下的心魔。
执意追寻,只会徒增痛苦。
可是……不知道,它也在;知道了,它还在。它日夜啃噬我心,不得安宁。
还望……大师助我。”
小和尚闻言,唇角竟勾起一抹似悲似悯的淡然微笑,轻轻点头:“心魔终归是心魔,知道与否,它何时不在?
老和尚不愿助你,是怕你沉溺过往,反受其害。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来助你。”
话音刚落——
他原本清澈平静的眼眸之中,骤然金光流转!
那金光并非杀气,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照彻灵魂的莫名力量!
“啊——!!!”
几乎是在金光映入眼帘的刹那,冥侯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目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浑身肌肉虬结紧绷,仿佛正在与某个无形无质、却庞大无比的存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冥侯!”
月姬花容失色,惊呼一声便要冲上前扶住他。
见他如此痛不欲生,她眼中杀机顿起,软剑一抖,便要刺向那仿佛罪魁祸首的小和尚!
“别……” 一只粗壮有力、却仍在剧烈颤斗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冥侯强忍着非人的痛楚,从牙缝里挤出阻止的话语。
渐渐地,他粗重的喘息平复下来,那蚀骨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缓缓直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某种积郁已久的阴霾仿佛被强行驱散了些许。
他对着小和尚,再次深深一礼,比之前更加躬敬:
“多谢大师。”
小和尚眼中的金光已然敛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超然的空灵:“老和尚没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
是沉沦,还是超脱,路在你自己脚下。”
“多谢大师!!!”
冥侯眼神剧烈震动,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灵台,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了悟与决然,他再次躬身,行了第三礼:“多谢大师点化。”
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小和尚,又扫视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的唐莲等人,沉声道:“若大师需要离开,……愿护送大师前往。”
小和尚却轻轻摇头,目光扫过唐莲、萧瑟、雷无桀,最后望向未知的远方,语气平淡却坚定:“不必。这是我自己的劫。”
冥侯闻言,不再多言。
他对月姬使了个眼色,月姬虽满心疑惑,却还是收剑入鞘。
两人竟再不看那价值连城的黄金棺一眼,身形几个起落,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干脆利落得让人难以置信。
一旁全程目睹的萧瑟、唐莲、雷无桀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震撼——这小和尚到底什么来头?
他眼中那金光是什么?
他对冥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能让这等凶悍绝伦、执着于黄金棺的杀手,如此轻易地放弃目标,躬敬离去?
就在他们心头被无数疑问充斥,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神秘小和尚身上时——
那小和尚缓缓侧身,澄澈的目光,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来,并一步步走近。
“小心!”
雷无桀心头一紧,热血上涌,立刻跨前一步,将萧瑟挡在身后,手握拳头,全神戒备。
就在此时——
小和尚眼中,那令人心悸的金光再次隐隐一闪!
然而,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小和尚身后!
来人出手如电,指尖带着柔和却精准的内力,连点小和尚背后几处大穴!
小和尚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金光瞬间熄灭,闷哼一声,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来人稳稳接在怀中。
唐莲等人这才猛地回过神,定睛看去。只见来人身形挺拔如松,同样穿着一袭洁净的僧袍,面容敦厚,眼神沉稳。
唐莲一见此人,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连忙上前几步,躬敬地合十行礼:“无禅大师! 您怎么来了?”
这名叫无禅的僧人向众人一一合十还礼,声音浑厚沉稳:“阿弥陀佛。
诸位施主,无禅来迟,让你们受惊了。”
“谁要保护我?”
雷无桀憋不住话,指着无禅怀里昏迷的小和尚,迫不及待地追问,“大师,这小和尚……呃,这位小师父到底是谁啊?
刚才他那眼睛……也太诡异了!”
无禅低头看着怀中师弟安详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轻声道:“他是我师弟,法号……无心。”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无心背在自己宽阔的背上,用僧袍衣带缚稳,随即抬头,语气变得凝重急促起来:“马车已毁,三顾城那边的战斗无论胜负,追兵转眼即至!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骤然一变,深知其中利害。
此刻哪还敢有半分耽搁,纷纷点头。
一行人再无多言,立刻施展轻功,在月色笼罩的密林间快速穿梭,很快便离开了这片留下满地狼借与无数谜团的是非之地。
途中,天女蕊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着雷无桀绕道前往附近城镇,重新雇佣了一辆宽敞结实的大马车,众人汇合后,继续星夜兼程。
颠簸的车厢里,气氛依旧沉闷。
萧瑟和唐莲望着闭目调息的无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无禅大师,无心小师父既是您的师弟,亦是忘忧大师的弟子,为何……会藏身于这黄金棺之中?
师尊命我护送此棺前往九龙门,难道这其中……”
无禅缓缓睁开眼,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开口说出的话,却如同一声惊雷,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响,让所有人心头狂震:
“师尊命唐莲施主护送此棺前往九龙寺,所为之事……却是要借九龙寺的伏魔神通,化去……无心一身武功!”】
“这无心小和尚好诡异啊!!!”
“雷二,早说了,他没有戒疤,不是和尚!”
“东八,他没有戒疤,但他是忘忧大师的徒弟,就是和尚!”
“而且,他是光头,怎么不去和尚!”
“为啥要废了这无心的武功?”
“这么诡异,说不定忘忧大师的圆寂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