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时空
雷梦杀指着天幕上那嚷嚷着要去雪月城的雷无桀,气得直跳脚:“这混小子!
拜师不知道要找世上最厉害的地方吗?
雪月城算哪根葱?
要拜也得来咱们天启城学堂啊!
这到底是谁家的傻儿子?
让我知道了,非揪出他爹娘好好理论一顿不可!”
“闭嘴。”
李心月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按回座位,等他龇牙咧嘴地老实下来,才蹙着秀眉缓缓开口。
“我年少时在剑心冢的典籍中,似乎见过关于雪月城的零星记载。只道是地处西南,风景绝佳,有‘风、花、雪、月’四时奇景,冠绝天下。
至于武学一道……典籍中却未曾提及有何突出之处。”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同样的疑惑:“可若依天幕所言,那是几十年后,连雷门嫡系子弟都不远千里要去拜师……
这雪月城,究竟暗藏着何等玄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在场最为见多识广的李长生。
而李长生在听到“雪月城”三个字时,竟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深藏的追忆之色,仿佛通过天幕,望见了遥远时光里的某个人、某段往事。
这副模样,瞬间将一众弟子的八卦之心全勾了起来。
雷梦杀揉着发红的耳朵,凑上前嘿嘿坏笑:“师傅您这表情……弟子大胆猜测,莫非那雪月城里,藏着一位咱们的……师娘?”
百里东君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接话:“难怪!
说不定咱们早就有位师娘在那边隐居!
难怪雪月城后来能成为武学圣地,搞不好就是沾了师傅您的光!”
萧若风也噙着温和的笑意,若有所思:“方才师傅还说,要带小师弟外出游历,增长见闻……莫非目的地,就是这雪月城?”
李长生被徒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竟有些招架不住,老脸微不可查地一红,挥挥手佯装恼怒地咳嗽两声:“休得胡猜!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哦——!”
学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心照不宣、故意拖长音的揶揄之声,“师傅您这分明是……不打自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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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传时空
雪月城后山涯顶
山风凛冽,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已是名动天下的雪月剑仙李寒衣,与身旁的枪仙司空长风,正并肩立于崖边,遥望着天际那巨大的天幕。
司空长风望着天幕上那红衣热烈的少年,侧首对李寒衣轻声道:“我若记得不错,这孩子……便是无桀吧?”
李寒衣清冷的目光落在雷无桀身上,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是他。”
随即,她眼中泛起一丝疑虑,“只是……
无桀自幼养在阿娘身边,由她亲自教导。天幕中他为何会去了雷家堡?
如今更要远赴我这雪月城拜师……莫非将来……”
她没有说下去,但话语间的担忧已然明了。
司空长风闻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隐隐猜测道:“恐怕……是雷师兄和心月师姐那边,将来发生了什么我们尚不知晓的重大变故。
否则,以师姐的性子和对无桀的疼爱,断无可能将他独自送回雷家堡。”
他沉吟片刻,看向李寒衣:“你近来若要下山历练,不妨……多往天启城方向走走。”
李寒衣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天幕上那懵懂热情的弟弟,最终,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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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启城内,李心月居所
现实的李心月望着庭院中正有模有样打着拳法、年纪尚幼的儿子雷无桀,又抬头看了看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眉头不自觉地紧紧蹙起,心中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时,萧若风与百晓堂的堂主姬若风缓步从廊下走出。
萧若风来到她身侧,望着天幕,语气沉静地宽慰道:“心月嫂子,不必过于忧心。
这天幕现世,福祸难料,但于我们而言,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它让我们得以窥见未来的一角,知晓可能发生的变故,便可未雨绸缪。”
姬若风也抚须颔首,他那洞悉世情的眼中闪铄着瑞智的光芒:“既然已然从这天机中窥见端倪,知晓变故与雷家、与天启相关,我们便有了防备和转寰的馀地。
眼下,不如静观其变,且看这天幕,究竟要将怎样的故事,展现在我们面前。”
【天幕之上,风雪愈发猛烈。
雷无桀与萧瑟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中。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满腔热血的雷无桀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带着萧瑟在几乎一模一样的雪地里绕来绕去,平白多走了数日的冤枉路。
终于,在一个风雪几乎要将天地吞噬的夜晚,两人眼前出现了一间荒废破败的古庙,如同雪海中的孤岛。
“萧瑟,”
雷无桀一边用力拍打着裘衣上厚厚的积雪,一边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一路压在心底的困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雷家堡,就是江湖人口中的‘朝廷鹰犬’?”
萧瑟细致地拢了拢千金裘的衣襟,挡住灌入的寒风,语气平淡得不带丝毫波澜:“耳听为虚,眼见未必为实。
不过据传闻,自新帝登基之后,雷家堡便全面投靠了朝廷,麾下霹雳堂所产之火器,不再流入江湖一分一毫,只专供朝廷军用——久而久之,被江湖人视作鹰犬,也是难免。”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雷无桀写满不服气的脸上,“但这名号,究竟是好是坏,却也难说。你是雷家弟子,感受当比我更深。
不如你说说,你觉得呢?”
“我雷家堡才不是主动投靠的!”
雷无桀象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叉腰站定,转身瞪着萧瑟,声音在风雪中格外响亮。
萧瑟脚步未停,径直走进破庙那勉强遮风的门廊下,闻言微微挑眉:“哦?
听你这意思,莫非还有人能逼得动雄踞江南百年的雷家堡?”
“没错!就是被逼的!”
雷无桀赶紧追了进去,语气急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想要为家族正名的冲动,“那时候我还小,但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门主突然下令全体戒严,所有年幼的弟子和妇孺全被紧急送入了最隐蔽的暗堡,而所有成年弟子,个个抄起了兵刃火器,如临大敌,都说……雷门恐有灭门之祸!”
他攥紧了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属于童年阴影的后怕:“我躲在暗堡的缝隙里偷偷往外看,好象……好象看到黑压压的大军,把整个雷家堡团团围住了!”
雷无桀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本来,我雷家堡上下齐心,倚仗火器之利,也未必怕了朝廷军队!
可我亲眼看见,门主和几位武功最高的师叔伯率先出阵迎敌,却……却接连被对方阵中出现的神秘高手迅速击败!再加之外面大军压境,箭在弦上……
门主为了保全堡内上下千馀条性命,迫于无奈,只得……答应了朝廷的条件。”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甘,“不再对外流通任何火器,只专供朝廷所用。”
萧瑟没有对这段往事做出评价,而是巧妙地反问:“那你觉得,雷家堡投靠朝廷之后,对你们而言,是好是坏?”
雷无桀挠了挠头,脸上显出几分与他性格不符的迷茫:“这……这是门主和师叔伯他们才需要考虑的大问题。
我说不好。
但我能感觉到,刚开始那几年,门主和许多年长的师兄,几乎每个月都要随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出征,去清剿雷家堡周边不肯归附的武林势力和山匪。”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几年之后,雷家堡附近数百里,确实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太平。
而且,堡里也有了许多变化,不少年轻弟子不再终日习武,反而转向朝廷在附近设立的书院去读书了。”
“如此说来,”
萧瑟冷静地分析道,“摒弃江湖名声,换取一方太平与子弟前程,你们雷家堡这一步,走得岂非很是正确?”
“不对!”
雷无桀猛地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我雷家堡终究是武林一脉!
我雷无桀要做的,是凭手中剑、心中义,闯荡江湖、匡扶正义的一代大侠!
将来,我可是要成为剑仙的人!”
他语气激昂,随即又低落下来,“而且……虽然堡里太平了,日子看似安稳了,但我能感觉到,门主和几位师叔伯,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畅快笑容,每天都眉头紧锁,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破庙残破的大殿。
一踏入殿内,萧瑟便眉头微蹙,敏锐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殿中央——那里,一堆柴火刚刚燃尽,馀烬中仍散发着微弱的热气,与殿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雷无桀却是个粗线条,只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立刻喜笑颜开:“我刚才还担心,这冰天雪地的,找不到干柴生火呢!
没想到这破庙里倒是暖和,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天幕画面毫无征兆地一转,镜头猛地推向大殿深处那尊斑驳破损的佛象背后!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静静地倚坐在佛龛之后,呼吸微不可闻。
画面光线缓缓亮起,清淅地映出了那人的侧脸——剑眉星目,神色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剔。
正是唐莲!】
“谁敢逼我雷门!!!”
“什么,雷门投靠了朝廷!”
“唐莲出现了,莫非要打起来了!”
“唐门和雷门素来不和,看来接下来唐莲和雷无桀要刀剑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