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严肃的声音,瞬间让张建国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幻想姬 首发
他只能焦急地看着刘宇,手心里全是冷汗。
完了。
李队这是怀疑小刘了。
不过,张建国也非常好奇,刘宇怎么就那么断定,死者的指甲缝隙里有重要线索。
就随便看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刘宇怎么就发现了那么细微的红色石棉。
刘宇抬起头,神色坦然。
“李队,您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能看到那根纤维,还是我为什么知道那是石棉线?”
李山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你觉得呢。”
“先说说,你是怎么看到的。”
“天这么黑,光线这么差。我们这么多双眼睛,还有法医拿着放大镜,都没发现。”
“你,一个实习生,有千里眼吗?”
这个问题,尖锐到了极点,就差说你是不是和兇手有什么关联。
李山河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刘宇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要是普通的实习警员,估计已经思维混乱了。
张建国手心都是汗,心里咯噔咯噔的跳,看着神色如常的刘雨,怎么感觉我才是个新兵蛋子。
“我打小视力就很好。”
“什么?”李山河听到刘宇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不由自主觉得好笑。
“看到了一些痕迹。”刘宇说道。
“痕迹?”
“对。”刘宇解释道,“死者的指甲缝里,大部分都血。但在她左手中指的指甲缝里,有一点红色。”
“和血的颜色不大一样。”
“血迹是暗红凝固的,里面的红色石棉是工业染料,染成的红色,相比之下会更加红一点点,会有色差。”
“所以我断定,那里一定有东西。”
“那名法医同志,应该是年龄比较大,眼睛也不大好,才没有发现。”刘宇顺带给老法医挽尊,不是能力不行,是人老了。
是客观因素,不是主观因素。
车厢里一片寂静。
李山河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刘宇的这番话。
逻辑上,说得通。
但还是太勉强了,一个刚刚入警半年的新人,能有如此恐怖的观察力?
“好,就算你观察力异于常人。”
李山河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是石棉线?”
“一种连我们很多老刑警都叫不上名字的工业材料。”
“你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生,张口就来?”
李山河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别跟我说是猜的。”
“我李山河办案二十年,不信猜这个字。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很冷,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也列为这起案子的嫌疑人!”
“李队!”
张建国再也忍不住了,惊呼出声。
“小刘他绝对不可能是”
“我说了,让你闭嘴!”李山河呵斥道。张建国脸色很难看,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道李山河的脾气,说一不二。
他说要把刘宇当嫌疑人,就真的会这么干!
刘宇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决定说出重要线索之前,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场考验。
但值得冒险,毕竟错过了重要线索,后面还有五条人命会接连丢失。
“报告李队,我之所以能推断出是石棉线,是基于对三起案件受害者身份的分析。”
“分析?”李山河眯起了眼。
“对。”
刘宇的思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三名死者,都是南郊纺织厂的女工。”
“她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她们的工作单位。”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和纺织厂有关的人和物上。”
“兇手反侦察能力很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常规线索,说明他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或者对刑侦手段有一定了解。”
“这种人,不会轻易在自己身上留下破绽。比如,他不会穿容易掉毛的毛衣,也不会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皮屑和指纹。”
刘宇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么,线索会从哪里来?”
“只有一个可能,从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地方来。”
“比如,他的工作环境。”
“一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他工作环境里的微量物质。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我大胆假设,兇手大概率也是纺织厂的员工,或者与纺织厂有密切联系的人。他身上携带的痕迹,很可能不是来自他家里,而是来自他的工作岗位。”
李山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神里的怀疑,渐渐地少了几分。
刘宇继续分析。
“纺织厂里,有什么是独特的,又不容易被察觉的微量物质?”
“棉絮?纱线?布料纤维?”
“这些太常见了,无法作为关键证据。”
“我把范围扩大,从整个纺织厂的生产流程去考虑。”
“纺织厂需要大量的蒸汽和热水,那就必然有锅炉房,管道保温材料用的是什么?”
“石棉。”
“为了区分不同的管道,这些石棉外层包裹的石棉布或者石棉线,通常会染上不同的颜色。红色,是最常见的警示色,通常用于高温蒸汽管道。”
“这种石棉纤维,极其细微,一旦沾上,很难清理干淨。它不像棉絮那么显眼,却比棉絮更有指向性。”
“所以,当我看到那一点不协调的红色时,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词,就是石棉线。”
“还有,我老爸是在纺织厂上班,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纺织厂玩,见过很多材料,所以能认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我的一个猜测,然后推理出来的,刚才真的是运气太好,猜中了。”刘宇还不忘给自己打个补丁,运气好?那都是唬人的,前世自己翻过一遍卷宗,有些许记忆罢了。
一番话,说完。
李山河没有说话,而是从夹克衫兜里掏出一包阿诗玛,抽了一根出来点上。
而一旁的张建国已经听傻了,什么时候这小子这么能推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徒弟,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还是半年都呆呆愣愣的新人?显然,这小子顿悟了。
这分析能力,这逻辑思维,别说是实习生,就是局里那些干了几年的老刑侦,也未必有如此缜密的思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张建国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李山河把烟屁股丢到车窗外,拍了拍裤子上烟灰,拉开了车门。
“不错。”
他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