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听完梁欣炫耀般的坦白,只是继续问道:“那这笔钱,原本王明川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梁欣此刻有问必答,带着一种混不在意的语气:“还能干嘛?那死鬼之前二十多万存款,整天念叨着要给若雪读书、以后买房子付首付……
后来厂里出事赔了四十万,哼,我拿着这些钱,才算过了几天人该过的日子!”
“那二十多万存款里,有多少是你赚的?”陆离问。
梁欣撇撇嘴:“我?我嫁给他就是享福的,干嘛要工作?就在家做做饭,照顾照顾她呗。”
她指了指王若雪。
陆离沉默了一下,看向王若雪:“她‘照顾’你?”
王若雪抬起头,眼中带着苦涩和倔强:“我从初中就开始住校,高中也是,我爸走后,我一直自己做饭自己吃,家里的卫生也是我周末回来打扫。
最后……连房子都被她卖掉了。”
陆离冷笑一声:“这样啊……”他转向梁欣,“房子卖了多少钱?”
“二十多万!”梁欣脱口而出。
“所以,一共是六十七万加二十多万,接近九十万,是吗?”陆离确认。
梁欣浑浑噩噩地点头。
王若雪在一旁听着这巨大的数字,呼吸都愤怒了几分,她从未想过父亲留下了这么多钱。
陆离再问:“现在还剩多少?”
梁欣眼神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就……就剩下十几万了……”
“几年时间,你挥霍了七十多万?”陆离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一旁的王若雪感到一阵窒息。
那是父亲用命换来的钱,是原本可以为她支撑起未来的希望!
陆离无言,目光扫过这个据说是租来的,却比王若雪住处好上不少的“家”,轻轻摇了摇头:“认知之外的钱,果然守不住。”
王若雪紧紧咬着嘴唇,身体颤抖,既是愤怒,也是无力。
陆离看着她,说道:“无妨,他们会还给你的。”
他指尖一弹,一枚鬼气铜钱出现,他低声问:“我该‘借’钱给他们吗?”
铜钱落地,正面朝上。
“可以啊……”陆离自语。
接着,他伸手凭空一抓,一张素白的纸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中,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王若雪看到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之前就觉得这道长不一般,但这凭空取物……未免太有“东西”了!
心中震撼无比:“这……这是仙法吗?”
而梁欣和地上的混混,对陆离这神奇的手段却视若无睹,他们的认知被惑心鬼气扭曲了,无法理解这超常的一幕。
陆离散去指尖鬼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随机数生成器,按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个数字。
“只减去了五万吗,这是你自己原本可能攒下的,或者说是你‘应得’的辛苦费?虽然我并不觉得你辛苦了。”陆离语气带着嘲讽:“剩下的,便是王若雪应得的份额。”
他心念一动,白素衣的小小鬼蜮出现。
梁欣和那混混只觉得一股寒意笼罩,不由自主地跪拜向他的位置。
“姓名。”陆离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压。
“梁……梁欣……”女人颤抖着回答。
“许…许……”混混刚吐出一个姓,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野猫叫声,打断了他的话。
陆离目光转动,看向那混混,沉默片刻,收回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
“罢了。”陆离低语,“没有你,也会有张三李四,她的本性如此,吸引来的自然是同类。惩罚你的,不应是我。”
他指的是法律或者其他因果。
他看着混混,说了一句:“算你走运。”
随即心念一动,收回了灌入其体内的煞气。
那名叫“许”的混混只觉得那蚀骨剜心的剧痛瞬间消失,虽然浑身依旧酸软无力,却如同刚从地狱爬回人间,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陆离的眼神只剩下恐惧。
煞气的折磨,便是对他之前出言不逊,骄横暴戾的小小惩戒。
陆离不再看他,注意力回到那张白纸上。
他以指代笔,捣药月葫芦的药气混合着白素衣的鬼力,在纸上游走,留下清晰的墨痕。
一张格式正规,条款清晰的“欠条”瞬间写成,上面明确了梁欣向“陆离”借款的金额,约定了利息和还款期限。
“签了它。”陆离将欠条递到梁欣面前。
梁欣看着那凭空出现的欠条,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但在白素衣力量的影响下,她颤抖着手,不受控制地在那借款人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梁欣。
笔迹落定,陆离收回欠条,看了一眼,淡淡道:“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欠了我这笔钱了。”
他静静地等了一分钟,默数着时间,然后抬头,看向眼神迷茫又带着恐惧的梁欣,问道:“时间到了,梁欣,你能还钱了吗?”
梁欣惊恐万状,涕泪横流:“我……我没钱啊!道长,大仙!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了!”
陆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没钱啊……那行,我这个人心善,就不直接取你的性命了。”
梁欣闻言,刚松了半口气。
却见陆离手中的那张欠条,突然如同活物般,化作一道白光,猛地钻入了梁欣的胸口,消失不见!
而她签下的那些字,却仿佛烙印般在她皮肤下隐隐浮现,随即剥离出来,在陆离手中凝聚成了一柄,散发着病气的惨白短汉剑虚影。
“毕竟……”陆离握着那柄由“债务”化成的短剑,看着面无人色的梁欣,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欠我的钱不还,后果是很可怕的。
既然你还不起钱,为了抵偿你的‘债务’,保住你的命,我只能从你这里,拿走一些‘东西’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惨白短剑对着梁欣虚虚一划!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梁欣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仿佛有什么最根本、最宝贵的东西被硬生生从体内抽离!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苍老,皱纹加深,头发也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十多年的生命力。
那被抽取磅礴的生机,化作一股无形的暖流,被陆离腰间的捣药月葫芦尽数吸收。
紧接着,素白色的鬼气从陆离手中弥漫而出,覆盖在梁欣体表,迅速渗入她干涸的经脉与脏腑。
这鬼气并未伤害她,反而强行维系住了她即将崩溃的生机,让她不会立刻死去。
但代价是,她那被抽走,代表健康与青春的生命力,被属于鬼物的素白鬼气所替代。
从此,她将时刻感受到一种来自三魂七魄上的“空洞”与“寒意”,以及被无形纸屑包裹的窒息感。
这种痛苦,将伴随她的余生。
“我……我怎么了?”梁欣瘫倒在地,声音嘶哑苍老,惊恐地抚摸着自己瞬间粗糙了许多的脸庞。
陆离收起短剑虚影和月葫芦,淡淡道:“没什么,你只是用你未来的‘健康’与‘活力’,偿还了当初不劳而获,肆意挥霍那些钱财的背后,所带来的‘辛苦’与‘痛苦’而已……
现在,两清了,很公平,不是吗?”
经过那个叫“许”的混混时,陆离脚步顿了顿,问道:“结婚了吗?”
混混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没、没有!就是一起耍耍的……玩玩的!”
陆离点头,又问:“犯过什么事?比如,抢劫?贩du?伤人?致残?逼良为娼?”
混混拼命摇头,带着哭腔:“没有!真没有啊!我哪敢啊!
我就是……就是平时喜欢骑摩托车炸街,态度差了点,跟人打打架,吓唬吓唬人,真没干过什么特别违法乱纪的大事啊……”
陆离指尖一枚鬼气铜钱悄然翻转落地——正面朝上。
他看了一眼,收回铜钱,对混混说道:“那算你好运,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带着神情复杂,还未从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中完全回过神来的王若雪,走出了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