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低头看胸口布条，新添的刻痕边缘还沾着血。
玄音站在他身侧，残笛在指间转了半圈，没出声。
李岩带人清点火药包，动作很轻，怕惊动城头巡逻队。
“子时前必须就位。”
黄巢说。
李岩点头，把最后一包火药绑紧。
“东门守卫换班间隙只有半炷香，我们得卡准。”
“朱温不会让我们卡准。”
玄音开口，“他在等你。”
黄巢没接话，左手按在心口。
金虫纹路在皮下跳动，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那股翻涌的痛感。
“那就让他等。”
队伍分成三组，李岩带前锋埋伏在城门左侧沟渠，赵六远程策应藏在西坡高处，玄音随黄巢潜至正前方三十步。
她取出符纸贴在黄巢后颈，又横笛唇边，吹出一段无声调子。
空气微微震颤，城门方向的声响被隔绝在外。
黄巢蹲在石后，盯着城头。
朱温果然在那儿，披甲按刀，一动不动。
两人视线隔着夜色对上，谁都没移开。
“他没拦我们布阵。”
玄音低声说。
“他在等我炸门。”
黄巢嘴角扯了一下，“想看看我还能疯到什么地步。”
心跳越来越快，金虫纹路已蔓延至下颌。
黄巢咬破舌尖，血腥味压住喉头翻涌的腥甜。
他抬手示意，李岩立刻点燃引线。
火光窜起的瞬间，朱温仍站在原地，甚至没下令放箭。
黄巢盯着他，突然笑了。
“来啊，看谁先疯。”
爆炸声撕裂夜空，东门木栓断裂，火舌卷上城墙。
黄巢纵身跃出，迎着热浪冲向缺口。
玄音笛音骤急，结界撑开护住他后背。
碎石飞溅，火星燎过肩甲，他脚步未停。
朱温终于动了，却不是下令围剿，而是转身走向城楼内侧。
黄巢眯眼，看见他脚下地面浮现出暗红纹路——是阵法。
“他在借火势激活地宫。”
玄音追上来，声音发紧。
黄巢没回头，右手已握住腰间刀柄。
“那就让他激活。”
他冲进火海，热浪扑面，金虫纹路在皮肤上狂闪。
身后传来喊杀声，李岩带人跟上，与守军短兵相接。
黄巢直奔城楼阶梯，每一步都踏得极重，地面随之微颤。
朱温站在阶梯顶端，负手而立。
“你比我预想的早到。”
“你比我预想的安静。”
黄巢踏上最后一阶，刀尖指向对方咽喉，“不拦我，是觉得我死不了？”
“你死不了。”
朱温笑，“但你会变成别的东西。”
黄巢手腕一翻，刀锋擦过朱温颈侧，割开一道血线。
朱温没躲，任血珠滚落衣领。
“蚩尤要的是容器，不是英雄。
你越挣扎，他越高兴。”
玄音赶到，笛音刺入耳膜。
朱温皱眉，抬手挥退逼近的亲卫。
“别白费力气，这阵法连你师父都破不了。”
黄巢忽然收刀，转身看向城下。
火势已蔓延至民宅区，哭喊声隐约传来。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你故意引我炸门。”
他说。
“是你自己选的。”
朱温退后半步，脚下阵法光芒更盛，“现在，轮到我了。”
地面震动加剧，城楼砖石缝隙渗出黑气。
玄音一把抓住黄巢胳膊：“走！
阵法要吞人了！”
黄巢甩开她，盯着朱温。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看你清醒着堕魔。”
朱温转身走入阵中，身影被黑气吞没前，留下最后一句，“长安只是开始。”
玄音拽住黄巢往后拖，李岩也冲上来架住他肩膀。
三人刚退至楼梯转角，整座城楼轰然下沉，地面裂开巨口，火光被黑暗吞噬。
黄巢挣开搀扶，站在断崖边往下看。
地宫入口已开，黑气盘旋如龙。
他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血。
“他要用阵法养蚩尤残魂。”
玄音喘着气，“我们必须在日出前毁掉核心。”
黄巢没说话，低头看胸口布条。
四道刻痕并排躺着，血迹未干。
他把它重新塞回衣襟，抬头望向城内火光。
“带路。”
他说。
玄音张了张嘴，最终没劝。
她转身朝西街跑，黄巢跟上，李岩垫后。
三人身影没入浓烟时，地宫深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远古巨兽苏醒。
黄巢脚步没停，右手始终按在心口。
金虫纹路安静下来，仿佛也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