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崩塌的烟尘尚未散尽,黄巢左臂的暗金纹路突然灼热起来。
他按住手臂,发现那些纹路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
玄音拾起断裂的青玉笛,指尖触到笛身内部凹凸的刻痕。
她小心地剥开碎片,半枚泛着青光的符文静静嵌在笛管深处。
“这是……”玄音将符文递给玄天宗主。
玄天宗主接过符文,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玉笛。
两枚符文拼合的瞬间,青光大盛,完整的花纹严丝合缝。
他神色凝重:“原来另一半在这里。”
远处传来凄厉的嘶吼。
长安城方向涌出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步履蹒跚,眼中泛着血红。
朱温临走前布下的血色符咒正在生效,地煞之力操控着无辜百姓。
“怨灵咒。”
玄天宗主收起玉笛,“必须用至亲之血才能破解。”
黄巢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曾有一颗母亲刺下的朱砂痣。
那年科举落榜,母亲用绣花针蘸着朱砂在他掌心点下印记,说这能保佑他心想事成。
后来常年握刀,茧子磨平了那个印记。
被控制的百姓越来越近,他们手持农具当武器,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玄音试图用残笛吹奏镇魂曲,但笛声只能让最前排的百姓稍作停顿。
“没有至亲之血,这些百姓会互相残杀至死。”
玄天宗主拦住一个扑来的老妇,轻轻将她按倒在地。
黄巢的刀尖垂向地面。
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送他出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替他整理衣领。
她说无论功成名就还是落魄归乡,家里总有一碗热粥。
“让我去。”
黄巢突然开口。
玄音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母亲三年前就过世了。”
黄巢平静地说,“但她的血还在我身上流淌。”
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刀柄滴落。
玄天宗主立即布阵,以黄巢为中心画出一个血色圆圈。
被控制的百姓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疯狂向圆圈涌来。
“站到阵眼!”
玄天宗主喊道。
黄巢踏进阵眼,鲜血滴在泥土上。
第一滴血落下时,冲在最前的百姓突然僵住,眼中的血色稍褪。
他们茫然四顾,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此。
玄音继续吹奏残笛,这次笛声清晰了许多。
青玉笛虽然断裂,但完整符文让它恢复了部分效力。
被控制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停下脚步,抱着头痛苦呻吟。
“不够!”
玄天宗主额头沁出汗珠,“需要更纯粹的血脉联系!”
黄巢深吸一口气,将刀锋抵在心口。
那里藏着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信物——一枚缝在衣内的护身符。
刀尖刺破布料,触及皮肤。
“你疯了?”
玄音停下吹奏,“心头血会要了你的命!”
“我母亲临终前说,我的命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
黄巢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陈年疤痕,“现在该还给她了。”
刀尖刺入的瞬间,整个法阵爆发出刺目红光。
以黄巢为中心,血色波纹向四周扩散。
被控制的百姓成片倒下,眼中的血红迅速消退。
朱温留下的血色符咒在空中显现,随即寸寸碎裂。
长安城方向传来一声不甘的咆哮,那是蚩尤残魂的怒吼。
玄天宗主扶住摇摇欲坠的黄巢,迅速点穴止血。
心口渗出的血液不是红色,而是带着金光的暗红。
那些血液滴在地上,竟让周围的杂草瞬间枯黄。
“蚩尤血脉正在苏醒。”
玄天宗主沉声道,“你的血不仅破解了咒术,还唤醒了更深层的东西。”
玄音拾起一片沾血的泥土,泥土在她指尖化为灰烬。
“至亲之血能破咒,也能助长邪物?”
远处倒下的百姓开始苏醒,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茫然不知所措。
几个孩子哭喊着寻找父母,场面混乱却不再充满杀意。
黄巢按住心口的伤,那里的疼痛远超预期。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先离开这里。”
玄天宗主环顾四周,“朱温可能还在附近。”
他们搀扶着黄巢向营地撤退。
获救的百姓远远跟着,既不敢靠近也不愿离去。
这些曾经被操控的人此刻无比清醒,他们记得自己如何攻击他人,如何被邪恶意识支配。
回到临时营地,军医为黄巢包扎伤口。
当绷带解开时,众人都愣住了——黄巢心口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上浮现出暗金纹路。
“玄甲金虫在保护宿主。”
玄天宗主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但它也在加速融合。”
玄音取出那枚完整符文,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符文边缘有细微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青玉笛是我宗镇派之宝,据说由初代宗主所制。”
玄天宗主说,“这符文应该记载着重要信息。”
黄巢勉强坐起,左臂的暗金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
他感到喉咙发紧,说话变得困难:“我母亲……不是普通农妇。”
玄音和玄天宗主同时看向他。
“我十岁那年,有个游方道士来到村里。
他说我命格特殊,活不过弱冠。”
黄巢艰难地回忆,“母亲当晚就不见了,三天后带回来这个护身符。”
他从染血的衣襟里取出护身符。
那是一个褪色的香囊,绣着古怪的花纹。
玄天宗主接过香囊,手指触到花纹时猛地缩回。
“这是玄天宗的印记。”
他震惊地说,“你母亲是我们宗门的人?”
香囊在玄天宗主手中发出微光,那些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布料上游动。
最终它们组成一个清晰的图案——半枚虫壳,与玄甲金虫的形状完全一致。
黄巢的左臂突然剧痛,暗金纹路发出灼热金光。
他扯开衣袖,发现那些纹路正在改变,逐渐形成与香囊上相似的图案。
“我明白了……”玄天宗主声音发颤,“你母亲不是普通人,她是上一任玄甲金虫的宿主。”
营帐外突然传来骚动。
一个士兵冲进来报告,说那些获救的百姓开始出现异常。
他们的眼睛变成金色,正朝着营帐跪拜。
玄音掀开帐帘,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数百名百姓整齐跪地,眼中金光闪烁,齐声吟诵着古老咒文。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诡异的旋律,与玄甲金虫的鸣叫产生共鸣。
黄巢挣扎着走到帐外。
看到他出现,百姓们的吟诵声更加响亮。
他们伸出双手,仿佛在朝拜神明。
“他们在跪拜蚩尤血脉。”
玄天宗主脸色苍白,“至亲之血不仅破解了咒术,还激活了更深层的联系。”
朱温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山坡上。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什么。
长安城上空聚集起厚重乌云,雷声在云层中翻滚。
“仪式还没有结束。”
朱温的声音穿越整个营地,“它才刚刚开始。”
黄巢感到心口的伤完全愈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充盈感。
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他体内苏醒,透过他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玄音握紧残笛,青玉笛上的符文发出预警般的震动。
她看向黄巢,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暗金色。
“黄巢?”
她轻声呼唤。
黄巢转过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抬起左手,暗金纹路已经完全覆盖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跪拜的百姓齐声高呼,眼中金光大盛。
玄天宗主迅速结印,在黄巢周围布下青光结界。
但结界刚刚形成就出现裂痕,根本无法靠近现在的黄巢。
朱温在山坡上狂笑:“欢迎归来,蚩尤大人!”
黄巢向左迈出一步,地面随之震动。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具身体。
暗金纹路已经蔓延到指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声音。
玄音举起青玉笛,吹出最后一个音符。
笛声凄厉,让黄巢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他眼中的金光稍褪,露出熟悉的痛苦神色。
“帮我……”黄巢向玄音伸出手。
但下一秒,金光再次覆盖他的眼眸。
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彻底控制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