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拽着少年冲出崩塌的洞窟，碎石和烟尘在他们身后轰然合拢。
禁地的毁灭惊动了整个玄天宗，警钟一声接一声敲响，急促地回荡在山谷间。
“出口全被封锁了。”
少年喘着气指向远处。
各条下山的小径都亮起了符文的光芒，玄天宗弟子们手持青玉笛严阵以待。
黄巢的金甲还在微微发烫，母虫残存的意识像一缕烟丝缠绕在他的脑海。
“往东边断崖走。”
他声音低沉，暗金瞳孔扫视着四周。
少年愣了一下：“那边是绝路！”
“相信我。”
黄巢已经迈开脚步。
金甲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对地形和玄气流动的敏锐感知。
他能感觉到东边有微弱的能量缝隙。
两人在林木间快速穿行。
黄巢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少年必须全力才能跟上。
金甲上的暗纹若隐若现，那是母虫留下的印记。
“你还好吗？”
少年担忧地问。
他注意到黄巢的手指偶尔会不自觉地抽搐。
黄巢没有回答。
他正全力压制脑海中的低语。
母虫的意识碎片不断诱惑他释放更多力量，承诺带他们轻松突破重围。
“何必逃呢？”
那个声音在他脑中回响，“放开控制，让我帮你。
那些蝼蚁根本不堪一击。”
黄巢猛地摇头，金甲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不能屈服，一旦让母虫的意识占据主导，后果不堪设想。
青玉笛的碎片还在他怀中微微发烫，提醒着他最后的警示。
断崖就在眼前。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云雾，对面是另一座山峰，距离远非常人所能跨越。
“看吧，我说是死路。”
少年焦急地回头，“追兵快到了。”
黄巢走到崖边。
金甲上的暗纹亮起，他能感觉到这里曾经有一道悬索桥，虽然现在已经毁了，但残留的玄气依然可以借用。
“抓紧我。”
黄巢伸出手。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群玄天宗弟子从树林中冲出。
“站住！”
为首的弟子吹响青玉笛，音波如实质般袭来。
黄巢不退反进，金甲爆发出暗金光芒。
他纵身跃下断崖，少年惊呼一声紧紧抓住他。
下落的过程中，黄巢抬手虚按。
金甲与残留的玄气产生共鸣，一道半透明的桥梁瞬间在空中凝结。
他们的脚在桥上轻点，借力跃向对面山峰。
追兵们在崖边止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在对面山腰。
“继续追！”
执法长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们跑不远！”
黄巢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过度使用力量让母虫的意识更加活跃。
“快走。”
他推开少年搀扶的手，率先向山下奔去。
少年的目光落在黄巢背上。
金甲的暗纹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下山的路上，黄巢的行动越来越迅捷。
有时他甚至能预判到前方有埋伏，提前改变路线。
少年注意到他的瞳孔颜色在不断变化，时而暗金，时而闪过一抹猩红。
“你在和它对抗，对吗？”
少年终于忍不住问。
黄巢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少年拽到树后。
几个玄天宗弟子从前方掠过，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们。
等弟子走远，黄巢才松开手。
“母虫的意识碎片在我脑子里。”
他承认道，“它在教我怎么躲避追兵，但也想趁机控制我。”
少年脸色发白：“那我们现在” “它在利用我们。”
黄巢的金甲微微发烫，“母虫想借我们逃出玄天宗的势力范围。
一旦成功，它就会完全占据我的身体。”
远处传来号角声。
更多的玄天宗弟子正在向这个方向集结。
黄巢突然按住额头，身体微微摇晃。
“它又在尝试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告诉我放开控制，说这样才能活命。”
少年急忙扶住他：“坚持住！
想想你的理想，你的起义军！”
黄巢猛地推开他，暗金瞳孔中猩红闪烁：“理想？
那算什么？
力量才是真实的！”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陌生，带着母虫特有的讥讽。
但下一刻，黄巢又恢复了正常。
“快走！”
他咬牙道，“我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继续向山下逃去。
黄巢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能精准地避开所有追兵，有时又会突然向反方向走，被少年强行拉回。
在一处密林中，他们终于被逼入绝境。
前后都有追兵，两侧是陡峭的山壁。
“无路可逃了。”
执法长老从树林中走出，手中的青玉笛闪着寒光，“交出母虫意识，或许还能留你们全尸。”
黄巢突然笑了。
那笑声既不像他平时的豪迈，也不像母虫的诡异，而是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混合。
“就凭你们？”
他的金甲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纹如同活过来般游走，“让我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少年急忙拉住他：“别上当！
它在激你使用力量！”
但已经晚了。
黄巢抬手虚握，四周的金属器物——弟子们的佩剑、腰带扣、甚至林中的矿脉——都开始嗡鸣作响。
执法长老脸色大变：“快结阵！”
青玉笛声齐鸣，一道青光屏障瞬间成型。
但黄巢只是轻轻一挥手，无数金属碎片就如暴雨般射向屏障。
屏障剧烈震动，出现裂痕。
弟子们纷纷吐血后退。
“看吧，多么美妙的力量。”
黄巢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调，既是他自己的，也混合着母虫的蛊惑，“何必抗拒？
让我们融为一体，天下再无对手。”
少年突然吹响一直握在手中的青玉笛碎片。
虽然只是残片，却发出了清越的音律。
黄巢动作一滞，眼中的猩红稍退。
“继续吹！”
他咬牙对少年说，“它的意识怕这个！”
笛声越来越急，黄巢身上的暗纹开始波动。
执法长老见状，立即命令弟子们加强攻势。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支箭矢突然从暗处射来，直指黄巢心口。
少年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推开他，箭矢擦过少年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血腥味似乎刺激了母虫意识。
黄巢的金甲突然变得滚烫，暗纹如同血管般凸起。
“够了！”
他怒吼一声，声音完全变成了母虫的腔调，“游戏结束！”
金甲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金属器物同时飞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金属巨蟒。
巨蟒张开大口，向玄天宗弟子们扑去。
执法长老急忙后撤：“撤退！
母虫意识苏醒了！”
弟子们仓皇逃窜，金属巨蟒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黄巢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
暗金与猩红在他的瞳孔中交替闪烁。
“快走”他艰难地对少年说，“趁我还能控制” 少年扶起他，向山下疾奔。
背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但黄巢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当他们终于逃到山脚下时，黄巢突然跪倒在地。
金甲上的暗纹如同活物般蠕动，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交织的表情。
“它想完全占据我的身体。”
黄巢喘着气说，“但我不会让它得逞。”
少年看着他眼中的金光与猩红不断交战，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在故意让它显现？
为了看清它的本质？”
黄巢露出一丝苦笑：“总要有人看清真相。
玄天宗不是完全正义，母虫也不是完全邪恶。
但若让它控制我，天下必将大乱。”
远处的追兵声又近了。
少年焦急地四望，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径。
“这边！”
他搀起黄巢，“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暂时躲藏。”
黄巢勉强站起，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但暗金瞳孔深处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冰冷。
“带路吧。”
他说，“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少年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玄天宗的方向，带领黄巢消失在密林小径中。
金甲上的暗纹微微发光，像一只刚刚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