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将初代宗主手札小心收好，地图上那个与黄巢大营重合的标记让她心头沉重。
她看向赵峰，赵峰立刻明白了她的决定。
“必须立刻出发。”
玄音说道。
赵峰点头，两人没有惊动其他弟子，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宗门。
初代宗主的地图标注了最近的地脉节点，就在西北方向的群山中。
他们连夜赶路，玄音运转玄气疾行，赵峰紧随其后。
越靠近地图标注的位置，空气中的玄气就越发紊乱。
原本应该清新平和的地脉之气，此刻却夹杂着令人不安的躁动。
天色微明时，他们已深入群山。
前方山峦间突然腾起一道血色光柱，直冲云霄。
周围的玄气瞬间沸腾，树木无风自动，山石簌簌滚落。
玄音停下脚步，血色光柱中弥漫的戾气让她心惊。
这与镇魂钟感应到的地脉异动同源，却更加狂暴。
赵峰拔剑在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好浓的血煞之气。”
玄音取出青玉笛，清越的笛声响起，青光从笛身流淌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血色玄气与青光碰撞，发出滋滋声响。
笛声渐急，青光越来越盛，勉强抵住血色玄气的侵蚀。
玄音脸色发白，这股戾气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透过血色光柱，他们看到远处山坳间扎着连绵营帐。
黑色旌旗在血色中翻卷，上面绣着巨大的“黄”字。
营地里人影攒动，士兵们身披重甲，行动间却透着不自然的僵硬。
更让玄音心惊的是，每个士兵周身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色雾气，与玄甲金虫的气息如出一辙。
“是黄巢的大军。”
赵峰压低声音，“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扎营？”
玄音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军营，落在血色光柱的源头。
那里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生机。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山石崩解化为齑粉。
地脉节点与黄巢大营完全重合，这不是巧合。
玄音收起玉笛，青光渐渐消散。
她示意赵峰后退，两人藏身在一块巨岩后。
“必须靠近查看。”
玄音说道，“但不能惊动他们。”
赵峰皱眉：“太危险了。
黄巢军中必有修炼者，一旦被发现……” “地脉异动必须查明。”
玄音打断他，“若节点彻底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她取出一张符箓捏碎，淡淡雾气笼罩两人，遮蔽了他们的气息。
这是玄天宗的隐踪符，能瞒过元婴期以下的探查。
两人借着地形掩护，缓缓向军营靠近。
越靠近营地，戾气就越浓重。
士兵们巡逻经过，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仿佛被什么操控着。
在一个视野较好的高地，玄音终于看清了旋涡全貌。
那是一个直径数十丈的血色旋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周身金甲在血色中格外醒目。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除了黄巢不会有第二人。
黄巢悬浮在旋涡中心，双手结印，血色玄气不断涌入他体内。
他周身的金甲越来越亮，与旋涡形成某种诡异的平衡。
玄音感到怀中的青玉笛微微震动，似乎在与什么共鸣。
她突然想起手札上的记载：地煞戾气若与金性圣物结合，可化无穷杀伐之力。
玄甲金虫乃至金之精，黄巢显然在利用地脉戾气炼化此虫。
就在这时，黄巢突然睁开双眼。
两道血色精光直射玄音藏身之处，仿佛早已发现他们的存在。
玄音心头一紧，立即催动隐踪符。
雾气加浓，隔绝了那道视线。
黄巢并未进一步动作，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继续吸收戾气。
玄音拉着赵峰缓缓后退，直到离开黄巢的视线范围才松了口气。
“他发现我们了。”
赵峰声音干涩。
玄音点头：“但他似乎不在意。”
这才是最可怕的。
黄巢明明发现有人窥探，却毫不在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两人退到安全距离，玄音取出玉笛再次吹奏。
这次不是防御，而是探查。
笛声化作无形波纹，向地脉节点扩散。
青光与血色玄气再次碰撞，但这次玄音刻意控制力道，让青光缓缓渗透。
通过笛声反馈，她感知到节点深处的状况。
地脉核心已被血色玄气侵蚀大半，无数细小的金虫在脉络中游走，不断吞噬着地脉精华。
这些金虫与玄甲金虫同源，但更加狂暴。
更让她心惊的是，地脉深处还潜伏着另一股气息。
那气息古老而凶戾，与黄巢同源却又截然不同，仿佛沉睡的凶兽。
笛声突然中断，玄音猛地吐出一口血。
那股古老气息只是轻微波动，就几乎震散她的玄气。
“怎么了？”
赵峰扶住她。
玄音擦去血迹，脸色凝重。
“地脉深处还有别的东西。”
她想起手札上关于蚩尤血脉的记载。
玄甲金虫不仅是圣物，更是封印蚩尤残魂的容器。
黄巢炼化金虫，很可能惊醒了沉睡的残魂。
若蚩尤残魂苏醒，乱世将不再是凡人争霸，而是魔神再临。
必须阻止黄巢。
但以他们两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抗整个大军，更别说状态诡异的黄巢。
玄音沉思片刻，有了决断。
“先退回宗门从长计议。
地脉异变非比寻常，需请宗主定夺。”
赵峰点头，两人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队巡逻士兵不知何时绕到他们后方，正缓缓逼近。
这些士兵双眼血红，动作僵硬，显然已被完全控制。
玄音立即吹响玉笛，青光荡开，士兵们动作一滞。
但不过片刻，他们周身的血色雾气突然暴涨，竟抵住了笛声的震慑。
“走！”
玄音拉住赵峰，转身疾退。
士兵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疯狂追来。
他们的速度极快，完全不像普通士兵。
玄音边退边吹笛，青光不断阻挠追兵。
但士兵们仿佛不知疼痛，即使被玄气所伤也毫不退缩。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玄音心念电转，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另一侧的山坳冲去。
赵峰紧随其后，很快明白她的意图。
那处山坳地势狭窄，易守难攻。
两人冲进山坳，玄音立即取出数张符箓布下简易结界。
追兵被暂时阻在外面，疯狂撞击着结界光幕。
“撑不了多久。”
赵峰持剑守在入口，“必须尽快突围。”
玄音却摇头：“等等。”
她再次吹奏玉笛，这次笛声变得空灵缥缈。
青光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渗透进追兵周身的血色雾气。
通过笛声反馈，玄音感知到这些士兵的心神已被彻底侵蚀。
但在这片血色中，还残留着些许微弱的意识碎片。
那是属于这些士兵原本的意识，正在痛苦挣扎。
玄音心中一动，笛声转为安抚之调。
青光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意识碎片，试图唤醒他们的神智。
追兵们的动作突然变得混乱，有的继续撞击结界，有的却抱头嘶吼，仿佛在与什么抗争。
有效果！
玄音加强玄气输出，笛声越发空灵。
就在这时，远处营地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啸。
啸声中蕴含的戾气竟比地脉旋涡还要恐怖。
追兵们同时僵住，眼中的血色暴涨，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清明。
他们不再混乱，而是整齐划一地后退，转身朝着营地方向跪拜。
玄音收起玉笛，脸色发白。
那声长啸的主人，其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赵峰警惕地盯着退去的士兵：“怎么回事？”
“他们被召回了。”
玄音望向营地方向，“刚才那声长啸……恐怕才是真正的黄巢。”
两人不敢久留，立即离开山坳，全速返回宗门。
途中，玄音一直在回想那声长啸。
啸声中的戾气与地脉深处的古老气息如出一辙，却又多了一丝属于黄巢的狂傲。
或许黄巢并未完全被控制，而是在与蚩尤残魂争夺主导。
这对天下苍生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天色大亮时，宗门山门已在望。
但玄音的心却沉了下去——山门处的结界光芒黯淡，显然出了变故。
她和赵峰加快速度，冲进山门。
值守弟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虽无性命之忧，却都昏迷不醒。
玄音立即检查最近的一名弟子，发现他体内玄气紊乱，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
“是地脉异动的余波。”
赵峰沉声道，“连宗门都受到了影响。”
玄音点头，心情更加沉重。
地脉异变的影响范围远超预期，必须尽快见到宗主。
两人直奔主峰，却在半路被一道传讯符拦住。
符箓化作宗主虚影，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
“速来镇魂钟处，地脉……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