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残魂化作一道微光,急速远离长安。
魂力几乎耗尽,锁骨处的烙印却持续传来灼痛,每一次闪烁都像在警告她。
她强撑着最后的力量,朝着玄天宗的方向疾驰。
云海在下方翻涌,她的速度越来越慢。
残魂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血海中的记忆碎片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
那些古老的战场画面,那些驱使血海的身影,那些背弃契约的笛音,还有血海源头刻骨的恨意,都让她无法回头。
玄天宗必须回去,师父必须给出答案。
越靠近宗门,锁骨处的灼痛就越发剧烈。
那不是简单的排斥,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之间的剧烈冲突和警告。
青山轮廓逐渐清晰,隐匿于云雾之中,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压抑感。
她终于抵达山门。
往日这里总有弟子巡逻,笛声清越,此刻却空无一人。
巨大的石门紧闭,门上雕刻的镇煞符文黯淡无光。
整座山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
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着四周,空气凝滞,让人喘不过气。
她穿过石门,内部景象更让她心惊。
练功场空荡,器具散落一地。
主殿方向隐约有玄气波动传来,混乱而压抑。
几个弟子身影在远处廊角一闪而过,步履匆忙,脸色苍白,没人注意到她这缕微弱的残魂。
她朝着主殿而去。
越往里走,那股压抑感就越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和她在那片血海中闻到的一样,只是极其微弱。
廊柱和地面上出现了一些新的裂痕,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冲击过。
主殿大门虚掩着。
她穿门而入。
殿内光线昏暗,香炉倾倒,经卷散落。
正中央的祖师像出现了一道裂纹。
一个模糊的幻影站在殿中,背对着她,身形微微晃动,正是玄天宗主。
师父。
她试图呼唤,却发不出声音。
宗主幻影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模糊,眼神却异常凝重,透着深深的疲惫。
“你还是回来了。”
幻影的声音低沉沙哑,直接传入她的意识,“这缕残魂……你见到了?”
玄音残魂波动了一下,传递出肯定的意念,以及强烈的疑问。
宗主幻影沉默片刻。
“那片血海,是宗门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初的根源。”
他缓缓说道,“玄天宗,并非生来镇煞。
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是它的创造者和驱使者。
那场古老的战争,我们站在另一边。”
幻影抬手,指尖玄气凝聚,勾勒出模糊的景象:古老的修士吹奏玉笛,下方血海翻涌,与天罡正道的修士厮杀。
“后来,一部分先辈醒悟,背弃了最初的契约,联合敌人,将血海源头封印。
我们这一脉,就是背叛者的后代。
你锁骨上的烙印,你血脉中的共鸣,都是那份被背弃的契约留下的印记。”
玄音残魂剧烈震颤。
尽管已有猜测,但被师父亲口证实,依旧感到震撼。
“宗门世代镇压的,是我们先祖犯下的罪孽。”
宗主幻影的声音带着沉重,“血海源头对玄天宗的恨,不死不休。
它称我们为……叛逆者。”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玄音的意念带着一丝颤抖。
“知道真相,意味着背叛。
你原本不必……”宗主幻影顿了顿,“天命之劫已至,血海异动加剧,封印松动的速度远超预期。
它正在呼唤所有的‘契约者’。
黄巢的堕落,朱温的野心,都只是它力量渗透的表象。
你的任务,寻找应劫之人,引导天命,其真正目的,并非辅佐谁争霸天下,而是……尽可能延缓那一天的到来,或者,为宗门留下最后的种子。”
就在这时,整个主殿猛地一震。
宗主幻影剧烈晃动,几乎溃散。
殿外传来数声短促的笛音,尖锐急切,随即戛然而止。
那股压抑感瞬间暴涨,腥气变得浓重。
“他们来了……”宗主幻影急速说道,“快离开!
去后山禁地,叩响三生石!
那里有……初代叛约者留下的……” 话未说完,一股冰冷暴戾的意念猛地扫过主殿。
宗主幻影噗地一声彻底消散。
殿门轰然关闭!
玄音残魂被那股意念狠狠冲击,差点直接溃散。
她感到无数充满恶意的意识正在搜寻整座宗门。
它们的目标,是所有身负契约血脉的人。
她立刻朝着殿后疾退。
那股意念紧追不舍,带着戏谑和残忍,像猫捉老鼠。
穿过熟悉的回廊,昔日修炼、嬉戏的地方此刻变得危机四伏。
两侧石壁上,那些原本祥瑞的雕刻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狰狞扭曲。
她拼命收敛自身所有气息,依靠对地形的熟悉,躲避着无处不在的搜查。
好几次,那冰冷的意念几乎擦身而过。
后山入口就在前方,但那道石门被一股暗沉的力量封锁了。
怎么办?
硬闯只会立刻暴露。
她想起宗主最后的话。
叩响三生石……初代叛约者…… 她凝聚起残魂最后的力量,不是冲击石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向石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那里刻着一个极浅的符文,形状正与她锁骨烙印相似。
这是只有宗主亲传弟子才知晓的隐秘。
魂力触及符文的瞬间,石门上的暗沉力量波动了一下,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
她立刻钻了进去。
缝隙在她身后合拢。
那冰冷的意念被阻隔在外,发出不甘的咆哮。
后山禁地同样笼罩在压抑中,但那股外来的恶意暂时无法侵入。
她朝着深处那块巨大的三生石飞去。
还没等她靠近,一个声音从石后响起。
“叛约者的血脉,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