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残破的身躯剧烈抽搐,暗金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却在离体的瞬间凝成尖锐的金属利刃,悬在半空。
他踉跄着,破碎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硬是凭着左臂撑起身体。
眼中金焰疯狂跳动,几乎要破眶而出。
朱温拄着残破的噬血刀,一步一顿,刀尖在碎石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看着地上那具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躯体,眼神阴鸷。
刚才那道凝练的暗金光束穿透噬血刀时的毁灭感,让他心有余悸。
他停在黄巢几步外,刀锋抬起,暗红煞气艰难地重新凝聚,指向黄巢的头颅,声音冷得像冰:“黄巢,你已油尽灯枯,何苦挣扎?
交出钥匙,留你全尸!”
趴在地上的黄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布满血污的脸紧贴地面,仅存的左臂肌肉却再次贲张。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混乱的金焰瞬间暴涨,凶戾压过了痛苦:“全尸?
朱温!
你这条背主的狗!
也配谈全尸?
!”
他左臂猛地砸向地面,碎石飞溅。
一股更狂暴、更混乱的力量从他残破的躯体内爆发出来,不再是凝练的光束,而是失控的暗金洪流,裹挟着空气中那些凝固的金属血刃,化作一片呼啸的死亡风暴,无差别地卷向朱温!
“疯子!”
朱温瞳孔骤缩,厉声怒骂。
他不敢硬接,噬血刀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护住身前,整个人急速后退。
金属风暴撞在刀光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虽然勉强挡住,但那狂暴冲击力依旧让他气血翻腾,伤口迸裂。
“咳……噗!”
一旁瘫软的玄音目睹这更加失控的力量爆发,心急如焚。
她不顾脏腑撕裂般的剧痛,颤抖着抓起滚落的青玉笛,用尽最后的力气抵在唇边。
笛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破碎、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强行穿透金属风暴的呼啸,直刺黄巢混乱的识海。
“停下!
黄巢!
停下!”
她的意念在笛音中断续传递,带着泣血的哀求,“再爆发……你会被彻底吞噬!
成为它的傀儡!”
那微弱却顽固的笛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黄巢狂暴的意识深处。
他身体猛地一僵,左臂凝聚的金属风暴骤然停滞了一瞬!
眼中的金焰疯狂闪烁、扭曲,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时而狰狞如魔,时而闪过一丝属于“黄巢”本身的、极其短暂的痛苦挣扎。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残破的躯壳内激烈撕扯。
“呃啊——!
闭嘴!”
黄巢猛地转向玄音的方向,眼中混乱的金焰几乎要喷薄而出,狂暴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她。
那停滞的金属风暴似乎要调转方向!
“好机会!”
朱温眼中凶光爆射!
黄巢这瞬间的僵直和内耗,正是他等待的致命破绽!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无视噬血刀传来的哀鸣,将残存的、甚至不惜透支本源的煞气疯狂灌入刀身!
刀身上那道巨大的裂纹瞬间被暗红光芒填满,发出妖异的光。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闪电,速度提升到极限,噬血刀带着斩断一切的狠戾,直劈黄巢毫无防备的脖颈!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与杀意,务求一击毙命!
玄音的心沉到谷底!
她看到了朱温那必杀的一刀,也看到了黄巢体内那因她的笛音而更加狂暴、即将彻底失控的力量!
她吹奏的笛音陡然拔高,试图干扰朱温的刀势,但剧烈的反噬让她眼前发黑,笛音戛然而止,又一大口鲜血喷在裂纹遍布的青玉笛上,笛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鸣。
刀锋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已至黄巢颈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黄巢猛地转回头!
那双燃烧着混乱金焰的眼睛,竟在瞬间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属于“黄巢”本身的清醒和决绝!
那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没有试图躲避或格挡朱温这必杀的一刀,反而将体内所有暴走的、被笛音刺激得更加狂躁的玄甲金虫之力,连同自己最后残存的生命力,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尽数压向自己的心脏!
“呃——!”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痛吼从黄巢胸腔炸开!
噗!
噗!
噗!
他残破的躯干上,所有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瞬间崩裂!
更为粘稠、颜色几乎变成暗黑的血液,裹挟着实质化的、如同细小金属虫豸般的能量,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裂口,尤其是心脏位置,狂暴地喷涌而出!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自爆!
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以黄巢为中心,轰然炸开!
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圈急速膨胀的、肉眼可见的暗金色冲击波!
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岩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朱温的噬血刀距离黄巢的脖颈仅有寸许,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切开对方皮肤碎屑的触感!
但下一秒,那恐怖的暗金冲击波就狠狠撞上了他的身体和噬血刀!
“什么?
!”
朱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惊骇!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岳正面撞中!
噬血刀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形的哀嚎,刀身上那道巨大的裂纹疯狂蔓延!
护体的暗红煞气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鲜血狂喷,狠狠砸在远处的岩壁上,深深嵌入其中,碎石簌簌落下,将他半埋。
而爆炸的中心,黄巢的身体在喷出那股毁灭性的能量后,如同被彻底抽空,软软地倒了下去,砸在被他自身力量轰出的浅坑里。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身体只剩下微弱的抽搐。
眼中的金焰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却仍在微弱地、混乱地跳动。
他仰面朝天,布满血污的脸上,那丝短暂的清醒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濒死的麻木和狂暴力量宣泄后的空洞。
玄音被爆炸的余波掀飞,重重摔落,青玉笛脱手飞出老远。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浅坑中气息奄奄却眼中金焰未灭的黄巢,又看向远处岩壁碎石堆里生死不知的朱温,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一片死寂。
只有黄巢微弱断续的喘息,和碎石堆里偶尔滚落的石子声。
突然,碎石堆动了一下。
一只染血的手猛地伸出,扒开压在身上的石块。
朱温艰难地从废墟中爬了出来,他浑身浴血,衣衫破烂,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
但他右手,依旧死死握着那把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噬血刀。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带出血沫,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锁定坑中垂死的黄巢,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扭曲的贪婪。
他拖着断臂,一步一晃,再次朝着那个浅坑走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但眼中的杀意,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纯粹和冰冷。
噬血刀被他拖在身后,刀尖划过地面,发出沙哑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坑底,黄巢涣散的金色瞳孔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冰冷的虫形虚影,缓缓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