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借着夜色和树林的掩护,迅速远离了黄巢的营地。
锁骨下的烙印依旧残留着灼痛感,玄玉笛在手中持续发出低鸣,与魂核中的镇魂印碎片一同指向山林深处。
那股同源的力量波动比在营地感受到的更为清晰,也更为邪异。
她循着感应深入。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树木逐渐稀疏,地表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
玄玉笛的震颤变得急促,像是在发出警告。
前方传来模糊的吟诵声和凄厉的惨叫。
玄音伏低身体,潜行到一片嶙峋的怪石后面,向下望去。
山谷底部的情景让她呼吸一窒。
一片空地被清理出来,地面刻画着巨大而复杂的血色符文,构成一个邪恶的法阵。
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士兵被反绑着跪在阵中,他们面色惨白,眼神绝望。
周围站着另一些士兵,面无表情地持刀看守。
法阵的中心,黄巢背对着她站立。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损的金甲,但周周缭绕着一层稀薄却令人心悸的黑气。
他面前的地面上,放置着一个黑沉沉的金属器皿,器皿中,那只玄甲金虫正缓缓蠕动。
随着阵外几名穿着破烂道袍的人吟诵声加快,法阵的血色符文骤然亮起。
跪着的士兵们发出更加凄惨的嚎叫,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缕缕精血之气被强行抽离,汇入法阵的纹路,最终流向中心的金属器皿。
玄甲金虫猛地昂起头,发出贪婪的嘶嘶声,疯狂吞噬着汇聚而来的精血。
它的甲壳上暗金流光转动的速度加快,体型似乎也膨胀了一圈。
每吞噬一分精血,黄巢周身的黑气就略微凝实一丝,他原本有些佝偻僵硬的身躯也似乎挺直了一些。
玄音握紧了玄玉笛。
她明白了,黄巢在用这种残忍的血祭方式,汲取活人精血喂养玄甲金虫,以此换取力量,暂时延缓蚩尤黑气对他心智的彻底侵蚀。
但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法阵中心的黄巢和那只邪虫时,手中的玄玉笛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嗡鸣起来,笛身那些裂痕处迸发出一阵微弱却纯净的青光。
几乎是同时,金属器皿中正在贪婪吞噬精血的玄甲金虫猛地一僵,停止了动作。
它躁动不安地在器皿中转动着身体,头部那对细小的复眼闪烁着混乱的光芒,竟直直地转向了玄音藏身的方向。
它似乎对玄玉笛突然散发出的气息产生了某种异常的反应。
玄甲金虫猛地发出一阵尖锐至极的嘶啸,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完全不同于之前贪婪的嘶嘶声,充满了警示与狂躁。
法阵中心的黄巢身躯一震,周身的黑气剧烈翻腾。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啸打断了仪思,猛地抬起头,循着玄甲金虫指示的方向霍然转身。
四目相对。
黄巢的双眼几乎看不到眼白,完全被一种混沌的金色与浓稠的黑色交织填满,暴戾、痛苦、疯狂在其中翻滚。
但那目光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怪石后的玄音。
被黑气侵蚀的感知,加上玄甲金虫的指引,让他瞬间就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玄音的心脏猛地一沉,握着玄玉笛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追踪至此,她已然暴露。
眼前的黄巢,半人半魔,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血祭被打断,邪虫示警,自己这个玄天宗弟子的出现,无疑点燃了所有的危险。
是立刻出手,尝试打断这邪恶的法阵,阻止更多的杀戮?
还是继续隐匿观察,寻找更好的时机,或者试图弄清玄甲金虫对玄玉笛产生异常反应的原因?
黄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的低吼,那双可怕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充满了被窥破秘密的狂怒和杀戮欲。
他缓缓抬起了手,周身黑气如同活物般向掌心汇聚。
周围的士兵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器,凶恶的目光投向了玄音的方向。
玄音深吸一口气,将玄玉笛横在唇边。
青色的微光在笛身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