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巨刃与金色旋涡在黄巢的意识深处悍然相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无声的雷霆炸开,席卷过每一寸濒临崩溃的意念空间。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黄巢残存的意识上,他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被撕裂成碎片,又被强行拼凑起来。
蚩尤意志凝聚的巨大金色旋涡剧烈震荡起来。
漩涡中心那两点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显露出清晰的震怒。
漩涡表面,无数狰狞的蚩尤图腾瞬间浮现、扭曲、咆哮,它们不再是模糊的印记,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吸力深渊,疯狂地撕扯着那柄逆流斩来的暗金巨刃,试图将其彻底吞噬、同化。
“呃啊——!”
黄巢的身体猛地弹起,又重重摔落。
现实中,他断裂的臂膀创口处,暗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在地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他的喉咙里挤出野兽濒死般的嘶吼,那不是因为肉体的剧痛,而是灵魂被两股恐怖力量反复撕扯的绝望。
他仅存的左眼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黄巢”的光亮在疯狂燃烧,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给我…断!”
他在意识的最底层咆哮,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不甘、所有对自身命运的愤怒,不顾一切地灌注进那柄由他断臂之痛、蚩尤之力与玄音笛音强行凝聚而成的暗金巨刃之中!
刃身之上,那些原本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金虫影,骤然暴涨!
它们脱离了刃体的束缚,化作无数道纤细、锐利、带着不祥光芒的金色丝线。
这些丝线顺着那根无形的、连接着蚩尤意志与黄巢血脉烙印的意志连接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疯狂蔓延、穿刺!
目标不再是旋涡本身,而是直指旋涡最深处,那两点猩红瞳孔的核心!
“蝼蚁!
窃取源力!
亵渎神威!”
蚩尤意志的咆哮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惊怒。
它感受到了威胁,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些金色的丝线,蕴含着黄巢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志,更混杂着玄甲金虫那吞噬、融合的特性,以及它自身被强行汲取的力量。
这股融合而成的力量,带着一种它无法理解、却足以撼动它意志根基的诡异气息!
旋涡疯狂旋转,更多的图腾涌出,试图绞杀这些金色的“毒蛇”。
然而,金色丝线太快、太锐利、太不顾一切。
它们无视了图腾的撕扯,无视了旋涡的吸力,如同最执着的猎手,穿透层层意志屏障,狠狠刺向那两点猩红!
就在金色丝线即将触及猩红核心的刹那—— “噗!”
一直竭力支撑的玄音,再也无法压制喉头的腥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她素白的衣襟和手中的青玉笛上,触目惊心。
那清冷坚韧的笛音,如同被利刃割断的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后,戛然而止!
笼罩着黄巢意识的无形屏障,彻底破碎。
失去笛音的压制和引导,蚩尤意志那狂暴混乱的力量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枷锁,如同决堤的洪流,更加疯狂地冲击着黄巢的意识,也反噬着那柄由它部分力量凝聚的暗金巨刃。
巨刃的形态开始剧烈波动,边缘扭曲融化,刃身上蔓延的金色丝线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和涣散。
“不…不能停!”
黄巢在灵魂的剧痛中嘶吼。
玄音笛音的消失,不仅带走了保护,更带走了他意识中最后一丝清明的锚点。
纯粹的黑暗和混乱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上来,要将他残存的意志彻底吞噬。
他死死“盯”着那些开始涣散的金色丝线,用尽最后的力量驱动它们。
“斩断它…斩断…!”
或许是濒临彻底湮灭的绝境激发了更深的潜能,或许是玄甲金虫感受到了宿主意志的疯狂而做出了最后的反扑。
那些涣散的金色丝线猛地再次凝聚,亮度暴涨!
它们像无数根烧红的金针,带着黄巢全部心神凝聚的决绝意志,无视了蚩尤意志最后的阻挠,狠狠刺入了漩涡中心那两点猩红的瞳孔!
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滚油泼雪的声音,在黄巢的意识最深处响起。
猩红的瞳孔骤然凝固,随即爆发出比太阳更刺目、更混乱的金红色光芒!
整个金色旋涡瞬间陷入了狂暴的沸腾。
蚩尤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剧痛、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的咆哮!
“吼——!
!
!”
这咆哮不再是单纯作用于意识,而是化作实质的冲击波,从黄巢的身体中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地面寸寸龟裂,碎石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狂暴的气流卷起烟尘,形成一个短暂的环形冲击带。
近处残破的殿宇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玄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远处的断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她挣扎着抬起头,青玉笛滚落一旁,笛身上沾满了她的血迹。
她顾不得自身伤势,惊骇地望向风暴中心的黄巢。
黄巢的身体僵直地挺立着,头颅高高昂起,嘴巴张开到一个非人的角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断臂处的血液不再涌流,仿佛凝固。
他的皮肤表面,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扭动,时明时灭。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那只仅存的左眼,瞳孔彻底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冰冷、混乱,毫无人类情感,只有一种亘古的暴戾和一种刚刚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而在那金色瞳孔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暗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金色海洋中死死坚守。
意志连接线并未完全断裂。
但那些由黄巢疯狂意志和玄甲金虫力量融合而成的金色丝线,已经深深刺入了蚩尤意志的核心!
这不是胜利,而是将两者以一种更扭曲、更痛苦的方式强行钉在了一起!
蚩尤意志的咆哮在黄巢的意识海中翻腾,充满了被蝼蚁重创的暴怒,以及一种…被异物强行侵入核心的混乱。
旋涡并未消散,反而在剧痛和暴怒中疯狂膨胀、收缩,形态变得极不稳定。
猩红的瞳孔明灭不定,那纯粹的毁灭意志中,似乎混入了一丝被强行侵入、被异物寄生般的狂乱和惊疑。
无数蚩尤图腾在旋涡表面疯狂闪烁、重组、崩解,秩序荡然无存。
黄巢僵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体表那些疯狂扭动的金色纹路。
他昂起的头颅猛地垂下,金色瞳孔死死盯住自己空荡荡的右肩断口处。
那里,没有新的肢体长出,但皮肤下的肌肉骨骼却在诡异地蠕动、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残破的躯壳内激烈地搏斗、撕扯、争夺着最后的控制权。
玄音艰难地喘息着,看着黄巢身体上那不断蔓延、扭曲的金色纹路,看着他那只彻底化为非人金色的、充满混乱与痛苦的眼睛。
她看到了那点微弱的暗红光芒在狂暴金色中的挣扎。
她挣扎着想爬起,想去捡那支染血的青玉笛。
她知道,此刻的平静是虚假的,是更恐怖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蚩尤意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创伤,但它并未被驱逐,反而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与黄巢残存的意志、与那入侵的玄甲金虫之力,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
下一次爆发,将无人可以预料。
黄巢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丝声音,不是咆哮,也不是嘶吼,而是一种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着那颗僵硬的脖子,那只冰冷的金色瞳孔,越过弥漫的烟尘,落在了远处挣扎的玄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