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着残破的大殿。
那枚暗金之卵静静悬浮在蚩尤虚影下方,拳头大小,表面流淌着金属的光泽,如同凝固的活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它身上弥漫开来,古老、深邃,带着一种纯粹的贪婪,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和热。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朱温半撑在瓦砾堆上,噬血刀横在身前,刀身上微弱跳跃的血芒映着他紧绷的脸。
他死死盯着那枚卵,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破碎的地砖上。
黄巢的气息彻底消失了,连同蚩尤虚影那狂暴的力量也沉寂下去,这本该是他等待已久的时机。
可这枚取代了黄巢的卵,散发的气息却让他骨髓里都渗出寒意。
那是一种更本源、更危险的东西。
他握刀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身体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扑击或退避的准备。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成了?
还是……里面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蚩尤那庞大模糊的虚影,燃烧的金瞳第一次完全聚焦在暗金之卵上。
它微微前倾,巨臂悬停在卵的上方。
金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那亘古不变的暴戾意志里,第一次清晰地透出困惑,以及一种被冒犯的怒意。
下方传来的气息,带着一丝让它本能地感到忌惮的“空”与“欲”,这感觉陌生又熟悉,绝不属于它计划中的容器。
那连接着它与卵的暗金光柱变得极其稀薄,几乎断绝。
玄音趴在地上,碎裂的青玉笛就在她脸颊旁。
冰冷的石屑硌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目光越过散乱的血污发丝,紧紧锁定那枚悬浮的暗金之卵。
那股弥漫开的古老贪婪气息让她本能地战栗,但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里,一点微弱的异样感攫住了她。
黄巢……刚才那剧烈的挣扎,那最后一丝不甘的反抗……真的彻底消散了吗?
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预感,如同冰层下顽强挣扎的细流,在她濒临枯竭的心底悄然滋生。
那卵……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朱温的视线在暗金之卵和蚩尤虚影之间飞快扫视。
虚影的迟疑让他捕捉到了一丝机会。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惊惧,眼中重新燃起野心的火焰。
黄巢没了,蚩尤的力量似乎也出了问题,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噬血刀是他最后的依仗,里面蛰伏的蚩尤残魂必须属于他!
他不能等,不能再犹豫!
“吼!”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朱温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从瓦砾中弹起,身形快如鬼魅,直扑向那枚悬浮的暗金之卵!
噬血刀上的血芒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虹,撕裂沉重的空气,狠狠斩向卵与蚩尤虚影之间那几乎断绝的暗金光柱!
他的目标清晰无比——斩断联系,抢夺那沉寂却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核心!
“嗡——!”
血虹斩落的瞬间,暗金之卵表面猛地一震!
一层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在光滑的金属表面上荡开。
那并非能量的爆发,更像是一种沉睡之物被惊扰时无意识的应激反应。
然而,这细微的反应却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放肆!”
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并非来自声音,而是直接轰击在朱温的灵魂深处!
蚩尤虚影那燃烧的金瞳骤然爆射出滔天怒焰!
它悬停的巨臂猛地挥下,并非拍向朱温,而是带着一种维护和占有的本能,巨大的、燃烧着暗金火焰的手爪,径直抓向那枚引起它困惑和怒意的暗金之卵!
它要亲自掌控这变数!
朱温的血虹刀光撞在蚩尤抓下的巨爪边缘,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溃散!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沿着噬血刀狂涌而上,朱温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柱上。
“噗!”
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噬血刀脱手飞出,插在远处的地面,嗡嗡震颤。
他蜷缩在碎石中,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蚩尤……竟然在保护那枚卵?
!
巨爪并未停顿,带着毁灭性的威压,眼看就要将那枚小小的暗金之卵彻底攥在手心!
玄音的心脏骤然缩紧,那巨爪带起的风压几乎将她压得无法呼吸。
就在巨爪即将合拢的刹那,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猛地抠进地面碎裂的石缝,不顾一切地嘶喊出声:“小心!
那东西在动!”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尖锐。
抓向暗金之卵的巨爪,在空中极其突兀地停滞了一瞬。
也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停滞间—— 暗金之卵光滑的表面,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