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汉墓。”林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
“赵所,你看这砖的形制和刻痕,还有刚才散落那个陶罐的器型…带楚风,但又融合了中原特点。这可能是西汉早期,汉高祖分封异姓王到荆楚一带时,某个重要封臣或郡守的墓。规格…不低。”
周锐走过来,雨水顺着他帽檐滴落:
“规格不低?意味着陪葬品可能更丰富,价值更大?难怪冯坤这么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硬来。他怕夜长梦多。”
“恐怕不止是怕文物价值曝光…”
林逸站起身,目光投向墓穴深处那片尚未被机械触及的黑暗,“他怕的,是这墓里可能埋着比金银更‘烫手’的东西。
通知考古所,立刻调最精干的力量过来,重点发掘主墓室后壁和棺椁区,尤其是…任何带有文字记录的陪葬品,竹简、帛书、印章、刻铭,一个都不能漏
同时,对墓室结构进行详细测绘,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壁龛或夹层。”
“明白”赵所长立刻去安排。
周锐看着林逸凝重的侧脸:“你怀疑…这墓也跟梁振业他们那档子事有关联?”
“直觉。”林逸抹了把脸,
“南水北调渠首工程,是真正的国家命脉。冯坤作为省厅副厅长,坐镇指挥,位高权重。”
“他敢如此明目张胆、近乎疯狂地破坏一座有明确保护建议的汉墓,仅仅是为了赶几天工期这风险收益比太不对等。”
“除非…这墓的存在,或者墓里的东西,对他,或者对他背后的人,构成了某种致命的威胁。而这个威胁,很可能与‘定波门’下面梁家想掩盖的东西,是同一性质的‘历史遗留问题’。”
“串联起来了…”周锐眼中寒光一闪,“‘定波门’的城墙根基碍着梁家见不得光的秘密,这南水县的汉墓,又可能藏着让冯坤坐立不安的东西。”
“这帮蛀虫,挖国家的墙角,毁祖宗的家当,就为了捂住自己那点肮脏底细?老林,这次,必须连根拔起”
省城,一处私密的高档会所包间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省政协常务副主席梁振业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指间夹着雪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刚刚狼狈离开南水工地的省水利厅副厅长冯坤。
“废物!”
梁振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个小小的市文保办主任,一个刑警队长,就把你逼成这样?还让人家一个电话叫停了工程?冯坤,你这些年副厅长的威风,都喂狗了?”
冯坤额头上冷汗涔涔,早已没了工地上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梁主席,我…我也是没办法。那个电话…是省委督查室的张主任亲自打来的语气严厉得很,说中央巡视组正在我省进行‘回头看’,特别关注重大工程领域,尤其是涉及文物保护的问题…要我立刻停止施工,配合调查,否则后果自负。我…我不敢硬顶啊”
“中央巡视组?”梁振业夹着雪茄的手指猛地一紧,雪茄灰簌簌落下。
他眼神剧烈闪烁,显然这个消息也出乎他的意料。“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收到风声?”
“就是昨天…非常低调,直接进驻省委招待所,据说组长是纪委的‘铁面’陈铮。”
冯坤声音发颤,“梁主席,现在怎么办?南水那个墓…万一真被他们挖出点东西来…还有昭宁那边,‘定波门’的地宫入口被看得死死的,秦明阳那混蛋又跑得无影无踪,罗世宏那个软骨头在里面什么都敢往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