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玛莎拉蒂,堵住了医馆门口。
车门推开,“陈神医!我来啦!”
是王太太。
此刻的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她冲车里招手:“姐妹们,快!就是这儿!”
车上又下来三个贵妇,个个珠光宝气。
一个拎着包的女人满眼嫌弃。
“王姐,你说的神医,就在这破地方?”
另一个也抱怨:“连个停车位都没有,真够呛。”
王太太却一把将那拎包女人拽过来,指着自己的脸。
“刘姐,别看地方!看疗效!你看看我的脸!这才十天!”
被称作刘姐的女人凑近了看。
“天呐你的斑真没了?”
“那可不!”王太太满脸得意。
“告诉你们,这才是真本事!美容院那些都是骗钱的玩意儿!”
说着,她大步跨进医馆。
“陈神医,我带姐妹们来捧场了!”
另外三人跟着进来。
陈飞正在整理药材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请坐。”
王太太却不坐。
“你们猜,陈神医给我开十天的药,多少钱?”
“一万?还是两万?”
王太太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
她摇摇头,得意地揭晓答案。
“三百八!”
“什么?!”
三个富婆异口同声,满脸不可思议。
“三百八?王姐你逗我们呢?我做个头发都不够!”
“我骗你们干嘛!”王太太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陈神医是真正的高人,不图钱财!”
这话一出,三个富婆敬佩地看陈飞。
刘姐先说话,“小医生,你给我看看。我最近总失眠没劲,西医查不出毛病,就说亚健康。”
陈飞没说话,三指搭上她的脉搏。
“你不是失眠。”他声音不大,“是肝郁化火,心肾不交。”
刘姐一愣:“说人话。”
“凌晨一点到三点准时醒,醒来口干口苦,心烦想骂人。”
陈飞看着她,继续道。
“白天没精神,腰酸,小肚子总是凉的。对不对?”
刘姐骇然。
凌晨必醒这个事,她连自己老公都没说过!
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神了”旁边的王太太惊呼,“跟我上次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的?”刘姐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脉象说的。”
陈飞拿起笔,迅速写下药方。
“七天药,先疏肝,再养心。服药期间,忌生冷辛辣,最重要是,别生气。
他将药方递过去。
刘姐呆呆接过,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其他富婆,瞬间按捺不住。
“神医!神医!也给我看看!”
陈飞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一个一个来。”
她们争先恐后地自己先要就诊:“陈神医,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我就认准您了!”
好不容易,抓完最后一副药。
王太太心满意足地带队离开。
“陈神医,我们过几天再来!”
她们刚出门口,有个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是楚燕萍。
刚才还叽叽喳喳炫耀的富婆们,声音停止了。
楚燕萍走了下来。
陈飞刚包好药,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你这儿,快成菜市场了。”
就在这时,林晓琳处理完门口的登记,走了进来。
她将平板电脑递到陈飞面前。
上面是刚刚整理好的预约列表,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基本症状和紧急程度。
“陈医生,这是初步筛选出来的名单。大部分都是些调理身体的,我已经把她们排到三天后了。”
林晓琳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点开一个名字。
“这个预约,楚总特意交代,需要您今天就处理。”
陈飞看去。
预约人姓名:孙雅娴。
他看向楚燕萍。
楚燕萍没有解释这个女人是谁。
“治好她。以后在海城,杨家就不敢再动你分毫。”
“孙雅娴她到底是谁?”陈飞忍不住问。
楚燕萍没有回答,“一个病人。”
“和杨家有什么关系?”陈飞追问。
“等你治好她,自然就知道了。”楚燕萍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她转向林晓琳,迅速交代了几句工作细节。
楚燕萍交代完毕,转身就走。
一下午的时间,在忙碌和有序中度过。
林晓琳在外面安排,一切井井有条。
傍晚六点。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林晓琳准时下班。
“陈医生,孙女士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时间已确认。”临走前,她再次提醒。
“好。”
陈飞独自坐在诊桌后。
一天看了二十多个病人,精神高度集中,确实累了。
他刚准备起身回家。
楚燕萍走了进来。
看着她疲惫的脸,他站起身,走到后面的药柜前。
拉开一个小抽屉,拈出几味药材。
茯神,远志,酸枣仁,合欢皮
都是安神助眠的。
他将药材放进药碾子,慢慢碾碎,用纱布包好,置入茶壶,冲入滚水。
整个过程,楚燕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陈飞倒了杯茶,走到她面前,轻轻放下。
“安神的。”
楚燕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微苦,而后回甘。
“你这里,比我那几百万的茶室好。”
“因为我这里有药香。”陈飞在她对面坐下。
“也许。”
两人再次沉默。
她感受到了他沉默外表下的体贴。
“为什么是我?”
陈飞最终打破了沉默。
他问得没头没尾。
楚燕萍却听懂了。
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去治孙雅娴。
“因为你能治好李婉如。”楚燕萍放下茶杯,“也因为,你拒绝了杨振雄。”
“能治好李婉如,证明你的医术。”
“拒绝杨振雄,证明你的品性。”
“给孙雅娴看病,医术和品性,缺一不可。”
她的解释,逻辑缜密。
但陈飞觉得,不止于此。
“孙雅娴的病,很棘手?”
“非常棘手。”楚燕萍说,“她得的是心病。”
这种病,最难治。
它要解的,不只是身体的结,更是心里的结。
“我只要求一点。”楚燕萍看着他,“必须治好。”
这份信任,沉重如山。
“我尽力。”陈飞没有把话说满。
“不是尽力,是一定。”楚燕萍站起身。
她走到门口,又停步回头。
“茶很好。”说完,就离开了。
陈飞坐在原地,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