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满的深山老林在短暂的枪声沉寂后,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那弥漫在潮湿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却昭示着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顶尖猎手之间的短暂交锋。
“雪狼”猎杀小队在“夜莺”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在林间穿梭,迅速脱离了接触区域。没有欢呼,没有交谈,只有急促而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和警惕扫视四周的锐利眼神。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队伍才在一处隐蔽的岩缝下暂停休整。
“队长,清点完毕,无人伤亡。确认击毙三人,击伤至少一人。”一名负责殿后的侦察兵低声向“夜嫣”汇报。
“夜莺”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黑豹”的反应速度和单兵素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若不是占了先手和狙击优势,刚才那场遭遇战的结果犹未可知。她看向一旁默默检查弹药的水生和赵小川,“对方有高手,下次遭遇,务必更加小心。”
水生“嗯”了一声,将打空的弹夹退出,换上新的,动作一丝不苟。赵小川则显得有些兴奋,这是他首次在实战中独立狙杀重要目标(疑似敌方狙击手),但他努力克制着,学着水生的沉稳。
消息通过便携式电台,以加密短波的形式迅速传回了位于临时前进指挥所的林锋那里。
指挥所设在一个废弃的炭窑里,光线昏暗,只有地图桌上一盏马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林锋看着电文,手指在地图上“黑豹”活动区域的溪流点轻轻敲击着。
周大海凑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团长,打掉了三个,够那帮龟孙子肉疼的了!咱们是不是趁热打铁,再干他一票大的?”他摩拳擦掌,显然对之前的被动防御感到憋屈。
林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弋,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夜莺”传回的信息以及之前与“黑豹”交手的全部细节。
“直接强攻,正中‘黑豹’下怀。”林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正面对抗,即使能胜,代价也必然惨重。我们是尖刀,不是铁锤,不能用在硬碰硬的消耗上。”
他抬起头,看向围拢过来的几名营连骨干,眼神锐利:“楚天明虽然死了,但接替他的人显然也不简单,对我们的战术有一定了解。他们现在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缩成一团,浑身是刺,等着我们上去硬啃。”
“那咋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周大海有些急。
“算了?”林锋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当然不。他们想当刺猬,我们就逼他们伸出头来,或者,把他们从壳里掏出来。”
他的手指猛地点在地图上溪流上游约五公里处的一个标记点——“卧狼峪”。那是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有一条废弃的猎户小道穿过,据当地游击队提供的情报,那里疑似有“黑豹”部队的一个临时补给点或前出观察哨。
“这里,”林锋沉声道,“‘黑豹’刚刚吃亏,必然加强巡逻和警戒,但其主力为了搜寻我们,分布范围会拉大。卧狼峪这个点,位置相对孤立,但又有一定的战略价值,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守军兵力应该不会太多。”
他看向周大海和“夜莺”(通过电台指令):“我们的目标,就是这里——卧狼峪。”
“强攻?”周大海疑惑。
“不,是佯攻,也是调虎离山。”林锋解释道,“‘夜莺’小队继续在外围游弋,制造紧张气氛,吸引‘黑豹’主力的注意力。大海,你带突击营一个连,配备加强的火力,大张旗鼓地向卧狼峪方向运动,做出要拔除这个据点的姿态。动静要大,要让他们确信我们的主力意图在此。”
“然后呢?”周大海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林锋的手指移向地图上另一个更隐蔽的,位于“黑豹”主要活动区域侧后的地点——“鹰嘴洞”,“当他们被卧狼峪吸引,甚至派兵增援时,这里,就是真正的目标。”
“鹰嘴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根据杨支队(南满游击支队)之前提供的情报,那里可能是‘黑豹’一个重要的通讯中继站或者小型物资囤积点。因为地形原因,守卫兵力不会太多,但作用关键。”林锋的目光扫过众人,“我带侦察营和狙击分队,秘密迂回至鹰嘴洞附近。一旦确认‘黑豹’主力被调动,我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掉它!”
“妙啊!”周大海一拍大腿,兴奋起来,“咱们在前面虚张声势,团长你去掏他老窝!看他救是不救!”
“关键是时间和协同。”林锋强调,“‘夜莺’,你小队负责监视‘黑豹’主力动向,及时传递信息。大海,你的佯攻要逼真,但接敌要控制尺度,以吸引和牵制为主,避免陷入胶着。我们这边,动作必须要快,打掉目标立刻转移,绝不恋战。”
命令迅速下达。周大海咧着嘴,立刻去集合队伍,准备“大干一场”。“夜莺”小队则如同幽魂般再次散入山林,承担起更艰巨的监视与引导任务。
林锋则亲自挑选了侦察营精锐和由水生、赵小川率领的狙击分队,携带必要的爆破器材和便携武器,借着暮色的掩护,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隐秘小路,向鹰嘴洞方向开始了长途迂回。
这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智慧的较量。林锋深知,面对“黑豹”这样的强敌,正面硬撼绝非上策,唯有充分利用己方在机动、侦察和战术灵活性上的优势,调动敌人,攻其不备,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山林寂静,月光如水,两支队伍如同暗夜中伸出的獠牙,带着冰冷的杀意,悄无声息地指向了各自的目标。智取的精髓,正在于虚实之间,攻守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