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伙官军如何了?”
两刻钟后,随着刘峻他们返回原先的战场,汤必成便拔高声音朝他们追问了起来。
刘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战场的方向。
只见官军的尸体已经被扒了个干净,浑身上下除了短裈外,其馀全都被汤必成他们当做缴获给收了起来了。
车阵内,大半弟兄都穿上了甲胄,哪怕部分甲片已经变形,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穿上去。
刘峻数了数,己方披甲者只有三十八人,另外还有四名弟兄负伤躺在了牛车上,另外还有段邦平等少数四人穿着皮甲。
“走!”
刘峻无暇顾及死去的那二十名弟兄,现在的他只能先带着弟兄们逃到安全的地方。
来不及悲伤,众人便都跟着刘峻开始继续南下,而刘峻则是找到了段邦平和杨世珍。
“他们应是顺着牛车的痕迹跟来,可有野道将其甩开?”
“有!”杨世珍闻言点头,接着说道:“将东西都放在牛背上,带着少量粮草直接渡河走东边的荒草地进入岷山。”
刘峻听后不由皱眉,但想了想后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看向驿道不远处的热区河滩:“此处能渡河否?”
“近来数里都不好渡河,得再走十里才行。”杨世珍回答着。
刘峻闻言看向天色,见此时距正午不远,又想到后边的官军,催促道:“若现今便要渡河,可行否?”
“这……”杨世珍与段邦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段邦平说道:“最差也得再往前走几里,此段河水实在太深,不好渡河。”
“好,那便再走几里。”刘峻点头应下,接着便回过头来对齐蹇吩咐道:
“你带本伍弟兄再次放哨,见到官军立即吹哨,若是见不到,半个时辰后便南下牵马渡河!”
“得令!”齐蹇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调转马头便带着本伍的弟兄在此驻跸。
刘峻见状带着其馀弟兄继续南下,约莫走了四五里后,便见前方的热曲河水开始变得浅窄了起来。
杨世珍勒马在前方,刘峻见状催马跟了上去,同时回头看向了那三十多辆牛车。
“将军,这里可以渡河,只要小心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好!”刘峻应下,接着便召来了刘成,对他吩咐道:“你去告诉汤中军,带着豆子、肉干、钱与硫磺、铁料开始渡河,带不走的车子和粮食全部沉到河里。”
“啊?”听到又要抛弃粮食,刘成有些舍不得。
但是见到刘峻认真的模样,他还是传达了刘峻的军令。
经过这些日子的厮杀,尤其是今日的厮杀后,汉营中许多人早已以刘峻为主。
他们没有质疑刘峻的做法,而是按照他所说的,将豆子、铁料和硫磺、铜钱等重要物资放在牛背上,用绳索固定好后,这才将牛车尽数沉江。
牛车虽然可以拉数百上千斤的重物,但牛能直接驮负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二百来斤罢了。
在汉营众将士的努力下,较为重要的物资都被固定在了牛背和马背上,其馀物资尽数被他们拆开抛到了热曲河内。
做完这些事情后,刘峻便看向了唐炳忠、高国柱等四人。
“你们骑马带着两辆马车继续南下,莫要清理足迹,南下几里后便将马车沉江,牵马渡河跟来。”
“是!”
唐炳忠四人应下,接着按照刘峻吩咐开始赶着马车南下。
见他们留下了踪迹,刘峻这才看向了始终注视着他的众弟兄:“渡江!”
在他的招呼下,众人开始小心翼翼的走下河道,摸索着往对岸走去。
二月末的热曲河虽然尚处于枯水期,但那滚滚而来的河水无疑十分寒冷的。
哪怕眼下烈阳当空,但那冰冷刺骨的热曲河水冲刷在身体上,还是让人止不住的发颤。
好在这个时代的热曲河也不算宽阔,水位也不过刚刚没过膝盖,众人硬着头皮走了三四十步后,他们便摸索着来到了东岸。
“将牲口身上的水都擦干净,尤其是腹部、腋下、后腿内侧和鬐甲骨那块都擦干,直到擦得温热为止。”
“朱三你带着几个弟兄等唐炳忠他们回来,将江边的踪迹都给清理干净,莫让官军发现。”
刘峻吩咐着众人,自己也以身作则的开始为牲口擦拭冰冷的河水,同时时刻关注着热曲河西岸的上游,防备官军南下。
如此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刘峻这才带着队伍朝着东边的河滩深处走去。
朱轸带着几个弟兄留在原地,直到半个时辰后陆续见到齐蹇、唐炳忠等人带弟兄牵马渡江而来,朱轸这才招呼着他们跟上队伍,接着开始清理江滩上的痕迹。
在他们清理痕迹的同时,刘峻他们已经先行走向了东边的群山之中。
这群山之中有无数河流导入热曲河,而刘峻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选择其中一条走入山中。
由于此处已经是岷山范围,因此当他们沿着河流走入山中后,渐渐地开始发现稀疏的树木与植被。
牛的速度并不快,半个时辰不过才走了五里,这让刘峻只能放弃急行军的想法,时刻等待后方消息。
好在随着朱轸、齐蹇等人返回,他们也向刘峻汇报了官军没有南下的迹象。
刘峻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抛弃物资,放火引烟的手段起到了作用,总之在听到官军没有南下时,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不止是他松了口气,而是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在这口气松开后,队伍的气氛顿时便低落了起来。
“孙大……”
“别哭哭啼啼的,听得俺心烦。”
“让他们哭吧。”
几名弟兄开始低头哭泣,这种情绪瞬间便传递了起来,庞玉鼻头发酸,骂骂咧咧的让众人别哭。
朱轸拦住了他,结果拦下后,便见庞玉也跟着哭了起来。
黄崖百户所不算很大,而他们这些军户又是同阶级的玩伴,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八十个人走进朵甘,如今只活下来了四十几人,近半弟兄都倒在了突围成功的前夕,他们怎能不难过?
便是刘峻身旁的刘成,此刻也哭红了眼,手不断抹着眼泪。
在这样的气氛下,刘峻不免想到自己前番差点死在官军手上,不免有些兔死狐悲,最终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了眼睛。
他随手擦了擦,强行咽下那种感觉,又重重咳嗽了几下。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稍稍恢复了平常的情绪,这才有心情观察起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