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热曲河畔,当王彬所率的三十馀名家丁休整了半盏茶后,他们再度沿着热曲河开始追击南下。
只是当他们追到了刘峻他们抛弃物资的地方时,原本还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刘峻的这群家丁,顿时便勒马停在了驿道上。
“粮食!”
“还有豆子!”
“怎么这么多粮食?这群乱兵果然抢了不少东西!”
“直娘贼的,救火!!”
见到几十车的粮食被随意丢弃在驿道上,并被人放火焚烧,原本还在追击的家丁们连忙下马,动作迅速的开始灭火。
后方追来的王彬见状,顿时气得对他们怒骂:“混帐!乱兵就在眼前,谁让你们下马的?!”
家丁们见他这么说,手上动作不免迟疑,但那些指挥使、同知、佥事麾下的家丁可不惯着他,忍不住道:
“千户,马都跑出白沫子了,让马休息休息,弟兄们也趁机将这些粮食都收好,等后面的弟兄追来,也好带上。”
“是啊千户,如今洮州每石粮食的粮价都涨到八钱银子了,更何况这里的都是经过处理的军粮,起码值二三两银子。”
“这么多军粮,起码三四百两银子,您总不能不让弟兄们赚点吧?”
“千户,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收拾好这些粮食,便不缺粮食追击乱兵了,您说呢?”
几名隶属指挥使与同知的总旗毫不忌讳,直接与王彬唱起了反调。
“混帐,这么多粮食,你们如何带得走?”
“若是用马匹拉拽粮食,如何追得上那群乱兵?”
“松潘距离此地不过六七日路程,你们是想平白把功劳让出去吗?”
“更何况那群乱兵手中还有许多粮食,你等在此眈误,岂不是白白舍去了许多钱粮?”
面对王彬的训斥,那些有指挥使及同知做背景的家丁开始动摇,而王彬见他们如此,立马看向了自家的家丁。
相比较其它拼凑出来的家丁,王彬身后的这十名家丁都是他自己的家丁。
这些家丁虽然也眼馋粮食,但却并没有不听王彬的军令进行哄抢。
毕竟他们都是王家养大的家丁,不敢不听王彬的军令。
可是只有他们这些人,显然是收拾不了前方的那群乱兵。
王彬思绪此处,又看了看这地上刚刚被扑灭火势的粮食,只能妥协道:“张、刘、赵三位总旗与你们麾下的人继续灭火救粮,其馀人上马随我继续追贼!”
他所说的那三位总旗是指挥使和同知的人,其馀人则是与他品秩相同的千户所养家丁。
他虽然使唤不动隶属指挥使和同知的那三名总旗,但其馀人却不敢违背他军令。
在他的招呼下,正在灭火的十几名家丁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粮食,上马跟着王彬继续追击起了刘峻他们。
他们因为灭火和抢粮的事情耽搁了半盏茶时间,加之他们马力本就比刘峻他们消耗要更多,只能追一段、停一段。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后他们依旧追上了刘峻他们,只因为牛车的速度太慢。
“将军,那群鸟挫的官军追上来了!!”
庞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刘峻闻言回头看去,只见二三里外果然有追击而来的扬尘,这让刘峻不免破口大骂。
“狗攮的,要是把追着我们打的这股劲用在关外,东虏早就被灭了!”
刘峻明明记得明军在战场上时常因为争抢首级和钱粮而错过扩大战果的机会,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群官军连缴获都不要了,硬是要剿灭自己这群人。
关键是自己这群人的首级也不值钱啊,随便杀几个青虏,首级的赏银都顶过他们这五十多人了,还能升官。
刘峻的脑子飞速运转,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其他手段,只能往回看去。
只见二十馀名官军策马追击而来,显然官军还是因为他的计谋选择了分兵,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想到此处,刘峻随即抬手招停众人,冲着左右的朱轸、庞玉等人吩咐:“狗攮的,二十几个人追着我们五十几个人打,真是胆大包天!”
“全都上马,将他们收拾了再走!”
刘峻来了火气,众将士见他这般,尽管心底对官军感到畏惧,但在朱轸、庞玉的带头下,还是选择了听从军令。
一时间,二十馀名汉营披甲将士横马在驿道上,目光死盯着从后方追来的王彬等官军。
汤必成等人见状,则是熟练的驱赶牛车围成圆阵,接着将牛牵到阵中,各自持着弓箭长枪来等侯刘峻军令。
“杀——”
“嘭!!”
双方人数相当,发起冲锋后,王彬他们立马点燃了三眼铳。
在双方即将交锋时,他们手中三眼铳顿时爆发硝烟,铅丸激射而来,几名汉营兵卒亦或者中弹匍匐马背,亦或者直接坠马,更有马匹中弹者人仰马翻,烟尘四起。
三眼铳射击过后,王彬等人握着三眼铳便在交错间朝着刘峻等人的兵器砸来。
庞玉、刘成、朱轸跟在刘峻身后,见王彬直奔刘峻,承诺护住刘峻的庞玉大怒,举枪便朝着王彬捅去。
王彬用三眼铳的长柄挡开长枪,不等他扭转身形,却见刘峻举枪直接刺向了他胯下的乘马。
“腌臜的卑鄙蟊贼!!”
“嘶鸣!!”
王彬才在心中骂出,刘峻便朝着下三路捅伤了他胯下乘马。
乘马嘶鸣间栽倒,可王彬马术精湛,提前跳下马背,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便杵着三眼铳站了起来。
战场已经交错一阵,五名汉营弟兄落马,其中三人跟跄着爬了起来,而官军则是落马四人,只有一人爬了起来。
除此之外,汉营队伍中有两名兵卒趴在马背上没有动作,马匹冲出后便站在了原地,显然是中弹了。
仗着三眼铳和角弓犀利,官军那边仅倒下二三人,其馀人毫发无损。
“直娘贼,狗官军真是难缠!”
庞玉啐了口,而刘峻则是看向了落马后迅速在战场上起身的王彬。
他还以为刚才自己那下已经把这家伙送走了,没想到他还活下来了。
“杀!!”
王彬将三眼铳丢在地上,从战场上捡起摔落的长枪便振臂高呼。
他身后的官军见状,纷纷再度发起冲锋,而刘峻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左右:“冲!”
瞬息间,两军再度交错一阵,刘峻被庞玉、朱轸护着,伤不到官军,官军也伤不到他。
庞玉、朱轸、张焘等人仗着力气,手拿长枪充当棍子,大开大合的砸在左右交错的官军身上。
只是相比较他们,其馀汉营弟兄就表现太差了,许多马术不行的弟兄在交错间勉强刺出长枪,接着便埋头冲过战场。
他们这种表现被官军看在眼里,这些官军趁势在他们突围时挥枪打在他们的背上。
“额哼……”
身后那迅猛的力道让他们头脑空白,不少人被打落马下,亦或者一只脚挂在马镫里,被马匹拖着走,扬尘四起。
待刘峻他们冲过战场,调转马头回顾战场时,两方死伤已经十分明显。
两阵交锋,官军阵殁不过四五人,而他们这边却已经阵殁十一二人了。
死伤那么多人,双方兵卒都产生了种恐惧,但汉营兵卒的恐惧无疑更甚。
刘峻看着左右除庞玉、张焘几人外,其馀汉营将士皆是惊恐的表情,立即催马来到众弟兄面前:
“莫挂念着跑,咱们粮食都在车队之中,跑了也只有饿死这条路,且这狗攮的官军也不会放过我等!”
“唐炳忠,你们带受伤的弟兄回阵车里,把甲胄脱下来换给别的兄弟替上!”
“咱们便是两个人换他一个,也要将他们全都弄死在这戈壁滩上!!”
话音落下,刘峻便调转马头面朝王彬等官军,而汉营的兵卒见他这个头领都在前边,原本涣散的士气便渐渐稳定了下来。
“该死的蟊贼……”
面对刘峻这‘蛊惑人心’的言论,刚刚夺了匹马并骑上的王彬脸色难看。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人,算上自己不过十九人,而对方死伤虽然多,却也有十七八人。
更关键的在于,他们摆出车阵的圈子内还有三十几名乱兵,若真以车轮战消耗,局势显然不利于他们。
此时此刻,他立马便想到了前番被刘峻等人遗弃的粮食,脸色阴沉的足以滴水。
“中计了……”